第六章 把柄

    看着她如少女般刁蛮的模样，李珣一时为之气结。

    “怎么，这样子还比不上那庄楚好看？”

    他想了想，最终长叹一声，在水蝶兰好奇的目光下，拔出剑来，比划两下。

    良久，才叹了一口气。

    “不是你耳背，难道是我不成？”

    李珣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两人目光交击，水蝶兰立时知道，不可能从李珣那边捞来“好处”，登时大感不满，扬眉一哼，拿剑拍拍手心道：“送你个把柄，也算对得起你了。至于你愿不愿意急就章地拿这把柄去办点儿什么，我也不管。记着啊，不到快死的时候，别来烦我！本姑娘忙着呢！”

    “杀手玩腻了，想皆田君子？”

    “问题？很正常啊？传说她是在两百年前进入的真人境，修道时长四百年左右……”

    后面轻咦一声，李珣扬起眉毛，不紧不慢地转过身来。

    这是她第二次说天芷上人“不敢”与她斗了，而且，还多了一个“把柄”。

    不过，他还需要更多的细节：“时间呢？什么时候？”

    与之同时，水蝶兰叹了一口气：“可惜，以后恐怕是用不上了。”

    只是，林阁终究还是不懂得心魔精进法的奥妙，修至半途，便无以为继，最终惨死在妖凤手下。

    李珣知道水蝶兰是因他岔开话题而不满，不过，此事可说是他心中最深的伤口所在，他又怎能轻易示于人前？

    从这笑声中，可听不出她竟然能举重若轻地，施展出如此高段的如影随形功夫。

    “然后？我当然就被他们发觉了！”

    水蝶兰也不可能完全了解情况，对这一点，只能一语带过，旋又低笑道：“难得当了回磨刀石，古志玄那表情，真是有趣儿极了！”

    李珣叹笑一声：“你真有胆！你好像不知道，当初我识破你幻术的‘虹影珠’，就是天芷上人送给我的，你竟还敢用幻术在这边乱逛？万一……”

    这些年来，李珣见识长进，对先前一些看得不明白之处，也都有了新的认识。

    水蝶兰脸上没有半分不好意思，极随意地道：“若是古志玄在意此事，问题还严重些。只可惜，他不在乎，天芷就算在乎，也奈何我不得。自然，也就留了这个把柄在我这儿。”

    李珣瞥了她一眼，蓦然开口道：“玉散人？”

    但以他二代弟子的水准，便是有用心机处，能使得妖凤受伤，也足堪自豪了。

    感慨中，脑子里浮现起玉散人当时的情状。

    只是，想想六十年前，天芷那莫名其妙的态度，再想想刚才她那放纵的恣意的笑声，水蝶兰的情报，真能解释这样的情况吗？

    “心魔？”李珣怔了怔，下一刻，他的嗓子便猛地一堵：“哪个心魔？”

    这一次，对方没有再动，他看到的，正是不久前才“第一次”碰面的所谓天行健宗客卿，庄楚！

    正想着，怀中参星盘便是一颤，又一拨新任务压了过来。

    李珣脑中闪过天芷那惯常的冷冷哂笑的神情。

    李珣喃喃复述这一句话，本还有些好笑，但越是体会，心中寒气便一时重过一时。

    李珣脸上笑容僵住。

    水蝶兰自然明白他的想法，嘻嘻一笑，将声音压低了少许：“注意喽，是很大很大的把柄！”

    不仅是外貌，便是身上的衣物，也眨眼间换成了她招牌式的细纱蝶衣。

    也不知是怎么了，他与水蝶兰相处，总忍不住露出些毛躁气来，再看水蝶兰，亦是如此。

    心魔即执念，一般而言，心魔高涨，便等若走火入魔的先兆，对修行并无半点儿好处，不论正邪，无不需要消却或者压制心魔，只是手法不同而已。

    这样，才能使他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与妖凤比肩的实力。

    他笑了笑，但转眼便是一声叹息，只不知，那个一心向着古志玄的女人，有没有能让他“哭笑不得”的时候？

    “怕什么！”水蝶兰傲然道：“且不说她有没有能耐和我斗，便是有了，我可还攥着她的把柄呢。她又怎么有胆子和我作对？”

    那声音依然从背后传过来：“怎么，不高兴？刚刚天芷这么做，你不是挺开心吗？”

    “哪有，只是那只放在身子的虫子乱蹦乱跳，我才生疑的。”

    你哪只眼睛看我高兴了？

    把我当傻子啊！客卿身分难道是想弄就弄的？

    “我被落羽、朱勾两宗追杀，现在很惨的。不弄个新身分，又怎能逃得过去。”

    李珣摇头失笑，但笑了半截，他脑中一激，笑声戛然而止。

    水蝶兰展现出她一代妖魔的见识，侃侃而谈。

    且不论修为如何，那名声必定是极好的。

    与玉散人“交锋”已经很是危险，此外又有水蝶兰这个不知何时引爆的威胁──身败名裂的痛苦，比之散功能轻到哪儿去？

    而在正道宗门内，这种事情便非常非常慎重了。

    水蝶兰艺高人胆大，又全无羁绊，在此现身实在最自然不过，可他一个正道弟子，和眼前妖魔言笑晏晏，那又算是怎么一回事？

    那微有男儿气的清秀轮廓，妖异的蓝唇，冰蓝色的眼眸，不是水蝶兰又是哪个？

    又想了一下，他若有所思，最终，还是拿出参星盘来，按着主事仙师教给他的手法，摆弄两下，看着上面详细又复杂的图形显示，似乎入了神。

    随着这句话出口，前面的人影蓦地虚化了，李珣眼前一花，再定晴看时，眼前“庄楚”，已变成了另外一人。

    可是，从天芷上人的反应中，明明牵扯到玉散人啊？

    “我这不是在逃命吗！”水蝶兰脸色变得飞快，转眼又是笑吟吟的，话中却没有一点儿诚意。

    他不自觉地抬头，望向那光暗交界之地，低低叹息：“自重者，人恒重之……”

    这种名声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积累下来的，那动辄就是成百上千年不间断的口碑，水蝶兰哪有这种资源？

    “不要用明心剑宗的水准去评估不夜城。要知道，灵犀诀说到底也是玄门正宗，讲究的还是精微惟一之道。但不夜城的极光千变不同，何为千变？就是反覆庞杂，生克精微。相应的，修炼进程，更是复杂得要命。”

    水蝶兰同为天底下最顶尖的宗师人物，她的分析，应该比较贴合玉散人的心理，李珣姑且信之。

    水蝶兰目光在他身上一扫，却又是一怔：“这段时间，你的气色不错啊，比我想像中的要好许多，难道又吃什么灵丹妙药了？”

    “心魔精进法，毕竟不是正途，她堂堂名门弟子，诸事顺遂，哪来的这么重的执念？她又执念什么？”

    “这可是古志玄自己说的！”

    李珣先前修炼不动邪心，只是肉身法门，还没有具体牵扯到心魔一法，但是，在他前面，却有两个极好的例子。

    “你倒是自信得很！”

    李珣根据的，便是他体内那微妙至极的气机波动。

    “怕什么，只是来玩玩，又不招惹她，谅她也不敢和我翻脸。”

    “这一门修行在前期耗费的心力，远超世上任何一部法诀，入门百余年，未有开窍的情况，比比皆是。你可以找个不夜城的修士问问，他入门花了多少年，天芷又花了多少年？”

    “‘灵犀诀’已是极难精进的了，明玑修到真人境，也只花不到四百年……”

    以水蝶兰的性子，又怎么会受得了正道宗门那些一本正经的德性？而且，她为什么不跑向别处，反而专门找顾颦儿所在的天行健宗？

    想想林阁，只是因为妖凤的“压迫”，数百年修为修到绝路不说，还反噬肉身，致使肌体残疾。

    此言一出，两人一齐怔了怔，继而同时开口道：“什么用不了？”

    “你不觉得，天芷的修行进度，很有问题吗？”

    李珣神情一正，声音也不自觉压低了：“怎么说？”

    所以，他主动地道：“不是人尽皆知，而是我知道的较多一些。不过，这也算不上什么把柄吧，你不可能让玉散人去承认他和天芷有勾搭，便是他说了，也没人……呃，我说错什么了吗？”

    其精进速度固然绝顶，但以心魔为根本，这种法门，便如同在高空走钢丝，稍一不慎，便是万劫不复。而且，从来没有回头路可讲。

    水蝶兰先是哧哧两声闷笑，但很快便如同刚刚的天芷上人一般，笑不可抑：“老天爷，你脑子里面究竟都在想些什么啊！勾搭，就算玉散人有心，天芷也绝不可能让他得逞的……”

    李珣喉咙干涩，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又怎能不知？

    还有，水蝶兰开始时说的“以后用不上”，还有才讲的“急就章”，无不透露出这么一层意思：这个把柄，马上就不中用了！

    不过水蝶兰接下来便又回到之前的话题上：“你还没告诉我呢，你是怎么发现我的？不要说，又是那个什么虹影珠！”

    李珣连连摆手，本来一肚子的得意，尽数消磨不见。

    李珣心算了一下，排除他本人这个例外中的例外，此界修士修到真人境的平均年岁约是七百年左右，而天资上佳者，甚至可以精减时日到一半或更多。

    对这种话若当了真，那就真是没完没了。李珣绝不上当，只是一笑，忽又想起一事。

    而且，水蝶兰透露的信息，也远比表面上的多了许多。

    难得李珣能将其说得一字不差，连语气都模仿得惟妙惟肖，水蝶兰听得极是开心。

    看着水蝶兰点头，李珣咧了咧嘴角：“天芷上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你太……”

    背后的女声相当耳熟，只是这语气又对不上，李珣神情微动，猛然扭头，却只见到了一团空气。

    背后女修低声笑了起来，有种恶作剧式的快意。

    正想着，他心中又是一激：“天芷……好厉害！”

    李珣却皱起眉头，一边收剑入鞘，一边道：“这可不是易容术，幻术？”

    水蝶兰先是恶狠狠地瞪他，最终却哧地一笑，身形再闪，又变成那个庄楚的模样。容貌衣饰瞬息变化，其手段堪称神乎其技。

    “好了，有什么事就说吧，喂，你愣着干嘛，一边打一边说最好...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