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芷

势浩大！纯以人数论，正道宗门没一个能比得上。”

    李珣迟疑了一下，最终在离她三尺远，又略靠后的地方，盘膝坐下。

    这一次，没有丝带再打他眼睛，然而，入目的倩影让他脱口惊呼。

    李珣连说“太珍贵了”，不敢收下，天芷竟不管他，径自走开。

    这只是平庸之论，想来天芷上人也能想到，且资料会比他的更为详实。李珣偷眼一看，总觉得她唇边弧度似乎深了些。

    再加上双方的停战协议，给了诸方散修妖魔极大的鼓励。

    “人间界要五万众，可以劳作以获得财富，最终这吃的穿的，还是会循环不尽。通玄界五万人聚在一起，又做什么？耕田放牧？攻城略地？这，总不至于吧！”

    “我是说，宗主请天芷上人去连霞山，观看六师叔祖的飞升大典。”

    纵使李珣现在绝无心情欣赏，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片景致，很美。

    天芷上人的说法，让李珣的脑袋又大了一圈儿。怎么这回答和年幼时听到的全颠倒了过来？

    钟隐的飞升，对他们来说，是个不可忽视的原因，也是个挽回诸宗颜面的理由。

    他垂下头，只做不知，耳边却传来了天芷的一声叹息：“花开了！”

    “是啊，负蝂小虫，无以行步，他不会这么蠢的！”

    可是，在这种微妙的形式下，太过坚定的心智，可未必是福啊！

    “我那死鬼老爹怎么会有你这种弟子？你是他的弟子，也就是清溟老头的直系徒孙，在明心剑宗也是嫡系中的嫡系！有这么好的资源，难道你就没想过，当个……当个宗主来玩玩？”

    天芷蛾眉轻扬。

    最后一句话尽现无忧本性，看着她小孩子扮家家酒一般的态度，李珣明知这话中之意十分深远，却仍忍不住莞尔。

    这是一个相对轻佻，却又极富风情的表情，口中则不紧不慢地道：“可是现在夜摩天那里，已经有三万妖魔了！”

    便像她透露出来的性格一样，爽直利落、不假雕饰，却偏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

    由此，他更确信自己的判断，不过，其中的细节，便是杀了他，也没胆量去问了。

    “坐！”

    “没有很像，依稀只有一两分，最多只是有些他的味道吧！”

    在说这话之前，天芷上人已经先一步坐下。

    他定定神，方挠头笑道：“弟子以为，这散修盟会确实势大，不过还不至于到让人惧怕的地步吧？”

    一眼看去，竟像是看到一个虚空中的黑洞，显然不是凡品。

    天芷上人见了，又是一笑：“是了，你是凑巧，不知这里其实是极地的一处奇景，被称为‘北海莲聚’，只每年十一月十一，也就是今日，才能看到。”

    向远处看去，只见大片大片的“白莲”正忙收去芳华，归于虚无。这种景象，竟比刚刚那千万莲花盛开，更为震撼人心。

    李珣捂着胸口，一时间喘不上气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小魔头消失在海面上。

    李珣睁大眼睛，但很快，他又反应过来，耸肩道：“这倒是麻烦了，便是古宗主看得起我，令慈与青鸾仙子那边也不好办；嗯，却不知古先生那边怎样？”

    “因为，我只想到这样一个理由，才能冠冕堂皇地使上人暂离不夜城……嗯，就是这样！”

    随着天地元气隆隆的聚合声，云楼揽月车逐步升高，最终没入青空白云之上，在迸发的风暴中，转瞬间不见了踪影。

    她倒干脆，转身便要离开。

    天芷与他目光一触，蓦地展颜一笑。

    这一套，李珣在两年前就见识过了。不就是说一声“无忧小姐大人大量，便拉小弟一把”之类的话吗？

    外表看起来，这只是小孩子胡闹，可是对李珣来说，这却是一记结结实实的头锤！

    “是请上人观礼吧？”

    大略估计一下，那冰原之上，恐怕已集结了三万余人。

    “好地方？”

    耳边传来天芷的幽幽清音──

    “这是‘虹影珠’，是虹影虫分裂之时，未能存活的个体被北海海眼吸去，孕育而成。珠子本身便是一件可产生幻术的法宝，同时，对各类幻术、惑神之法，也有抵抗作用。”

    林无忧撇撇嘴：“就知道你会是这种德性，算了，不和你说了！”

    对岸，散修盟会的扩张从未停止过，更因为万里极光壁已破，外界与北极夜摩天便再无阻碍。

    这样的举动，让李珣当场呆住。

    他强忍着用目光扫视周围的冲动，保持着目光清澈，与天芷上人的目光交接，一触即分。

    “这个……”李珣没想到她会提这个问题。

    “废话，全是废话！”

    这算是什么？

    李珣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难道天芷这位一派之尊，还去夜摩天赏过景？

    再过去？再过去就脸贴脸了！李珣有些迟疑，但还是上前一步，和林无忧保持了半个身位的距离。

    只是这次由于钟隐飞升，明心剑宗的驻守人员，则要在一个月后，才会派出。

    所以，他不乏恶意地想：“难道她也和玉散人有一腿？”

    天芷上人则似乎来了谈兴：“这‘北海莲聚’广延千里，不但在这边，就是在夜摩天，也能看到，而在星光闪耀下观赏此景，则是另一番滋味。”

    “上人！”

    但这种心思若真的毫无顾忌对林无忧说，岂不是又奉送一个把柄过去？

    李珣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忽地感觉到，她像是卸掉什么包袱似的。

    天芷上人似乎也不是那种太古板的人。

    “玉散人他们组合了这么一个巨大的资源，总不至于是为他人作嫁衣吧？看林无忧的模样，这散修盟会必是还在他们的掌控之中，这一点，玉散人又是怎么做到的？”

    天芷上人终于点了点头，道：“这是从其本性分析，不错！还有吗？”

    李珣和灵喆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灵喆看着地面上诸位宗主地表情，连连叹出几口气来。

    “如此，你那点儿事情，我们这边不会说，也不想说，而你以后想做点儿什么，又觉得势单力孤时，可以来找她，算她还你的！”

    李珣心中谨慎起来，也越发地冷静，脸上却微有些猜疑、惶恐和疑惑。

    李珣腹诽一声，还未想好用什么言辞应付，便听这小妖精道：“这三……嗯，看什么，这是今天师姐我心情不错，另外赠送给你的好处！来，过来一下！”

    “最特殊的莫过于吃凡间供奉的‘一斗米教’，还有以‘养兵’修道的大千光极城，但这种法子，他们可学不会！

    李珣又是一震，心中却是一痛，但他本能地摇头。

    “不说别的，到现在为止，‘三散人’中的其它两人还没出面呢！要是血散人和阴散人也要参加这什么盟会，那可就热闹了！”

    “如果别人不服，那就要打架；打架的结果，说不定就是锅翻粥洒……我想，这样才更符合那些妖魔的性情吧？

    林无忧极不满地瞪他一眼：“娘亲说得一点儿没错，你这人就是口不对心，明明就是没胆量，偏偏要找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李珣正思忖时，那边天芷上人竟然又微笑起来，只是这次，她唇边那丝冷诮之意，却是再明显不过。

    “啊，啊。”

    李珣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笑笑。

    李珣只觉得眼皮一跳，不敢多看。

    但是之后的轻咳声，以及微显苍白的俏脸，让李珣恍然想到，她还身受重伤；而且很显然，她心中绝不像外表这样全无波澜。

    天芷上人眸光自天空一掠而过，神情如水，看不出深浅。

    一直像条大狗般乖巧的魔罗喉冷眼扫来，然后便沉入海水之中，再没有冒出头来。

    “傻瓜，你还真以为本姑娘不会记仇吗？”

    “散修盟会……”李珣喃喃地念叨这个名称，心有所思。

    李珣无意间抓住了潜意识中一个关键处，心情忽然大坏。

    “可是这是在通玄界，五万人马，可全是要修炼的主儿……就算此界广袤无边、物产丰富，可是各正道宗门千把个人，就能让诸位仙师忙不过来，诸邪宗再不择手段，也不过就是一、两万人的规模。

    没错，她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无论她做出什么动作，都令人感到赏心悦目。

    他垂脸应道：“弟子李珣，见过上人！”

    林无忧旋风般转过身来，张开小嘴，正想说话，忽又停了下来，向他做了个鬼脸：“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一些‘内幕消息’！”

    “今天这里总算是静了一些！”

    在天芷的示意之下，李珣只能伸出手去。接着，他手心一凉，一颗指头大小的珠子便在他手心上打转，黑黝黝的，没有光泽。

    “拿着！”

    “有，还有一个理由，便算是能集齐五万人以上，他们也养不起！在人间界，这很容易，只要给他们吃的、穿的就成。

    有了经验，他不觉得这有什么难的，便笑了笑，合手一拱，嘴唇微启……

    他奇怪地抬头，正好看到天芷上人凤目闪亮，光华灼灼，紧盯在他脸上，其中分明有一种他极其熟悉的光彩。

    他惨嘶一声，胸口刚刚愈合的骨头登时又裂了缝，而林无忧则借力向后飞退，银铃般的笑声从海面上传了过来──

    天光之下，这一片海域竟似是开满了圣洁的白莲，一眼望去，看不到边际，光影交错，如幻梦一般。

    怎么会？就算李珣早有准备，闻言也是一震。

    她凤目中先是闪过一丝打量的光彩，然后朱唇微弧，算是笑了一下。

    然而，北极的乱局，则并没有因为明心剑宗的离去，而稍有停息。

    这就是要他以真面目示人了。

    所以他但笑不语，把林无忧给糊弄了过去。

    “所谓‘北海莲聚’，其实就是北海一种名叫‘虹影’的异虫，每年十一月十一这天，都要在这北海海眼之上，裂体生殖。我们所见的，其实就是这些异化生同类的景象……而这时候，海中则有一样东西，颇为珍贵！”

    林无忧“哈”一声笑了起来，还拍了下巴掌：“嗯，长了男子气了！这才像我的师弟嘛！好，就冲你这表现，我给你说两件事！”

    这个时候，天空中却有十多道剑光飞过，李珣一看便知，这都是前往夜摩天，去参加那个什么散修盟会的。

    她背着手，嗯嗯两声，方道：“这一嘛，师弟你和那些没趣儿的正道弟子大不相同。表姐呢，对你很感兴趣，她要我告诉你，那天在坐忘峰上，她心情不好，做的事情你别在意，她也欠你一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