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芷

    而与之同时，她的心中，则似是坚定了什么信念。

    李珣看了他一眼，凑趣地问了一句：“叹什么气？”

    灵喆觉得莫名其妙：“这是什么意思？”

    天芷看他的神情，立时就明白了：“那便是有了，是谁告诉你的？青吟吗？”

    天芷上人又看了他一眼，终于将唇边那丝讥诮消去，赞许道：“确实，五万人聚在一起，且不说目的为何，光只修炼一项，丹药、灵脉、法诀……都是难题。”

    李珣确实是哑巴了，他如果还像当年那样，像条狗一样，让人说东向东，说西向西，他何必这么挣扎求存？直接让两散人吃了算了！

    林无忧“咯咯”一笑，也不理他，继续道：“这二嘛，是本姑娘提醒你的。虽然家里现在是表姐当家，她说的，娘亲也要听……

    可天芷上人这又是什么表情？

    李珣抬眼看去，只见海面上不知何时，竟闪动着无数如虚似幻的光点，每一个光点都在慢速地膨胀，开裂，如莲花盛开般，张开了五片虚实难分的“花瓣”。

    这是完全出乎李珣意料的人物，他还来不及为近距离见到如此佳人而惊艳，心中便闪过一个念头──

    在这刹那，这无边无际的北海白莲，也要在她惊心动魄的笑靥下收敛光华，李珣更是看得呆了。

    天芷上人口中的“他”，显然就是玉散人了，不知怎么的，李珣觉得天芷的语气有些古怪。

    “而盟会中，又没有宗门伦理维系，诸散修妖魔之间的关系也错综复杂。若想解决，规模便一定要严格控制，万许人应该已是极限。多了，他未必能操控得过来！”

    “噢？你倒乐观！”

    然而这一次，他没有得到天芷上人的响应。

    不过，李珣现在明白了，如果她愿意，她的笑容依然可以让所有的男性为之沉醉。

    因为就在她微笑时，给人的感觉也是讥诮嘲讽居多，再配上她独特流畅爽利的话风，便让人觉得，这位出众的美人儿，遍体锋芒，让人不敢直视。

    天芷的神情让李珣暂时放下心来。

    “好比每个人都捧着一碗粥，未必能吃饱，所以他们把粥倒在大锅里，以为这样就足够了。其实，这样行事，如果没有一个严密的组织架构，那么，便只有嘴巴大的、拳头硬的，才能喝到更多的粥。

    他心中一震，想到了一个缘由。

    你只要不来添乱便是好的了！

    他强自苦笑道：“师姐别卖关子了，我人微命贱，禁不起抬举！”

    照理说，通玄三十三宗，百余万人，平分下来，每个宗门也要有三万多弟子；可事实上是，正道十宗，每个宗门都人丁不旺，十个宗门全加起来，人数都没过十万！

    当李珣再度坐上云楼揽月车的时候，正好代表着这次正派宗门联盟的黯淡收场。

    同时为了表示出自己的“坦率”，他又反问回去：“上人，弟子与那玉散人，真的很像吗？”

    灵喆又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连连点头，拍拍李珣的肩膀，笑叹道：“珣师弟，你这脑子，真是……”

    天芷上人笑道：“通常时候，这时总是人山人海，也不知是看花还是看人了。当年，七妖之中的百幻蝶也闻名而来，却因嗅不到花香，大怒之下，惹了好多麻烦，现在想想，也是很有趣呢！”

    李珣一头雾水，听得不明不白。

    讥诮的意味也更浓厚。

    “通玄界邪派散修并妖魔的数量是五十万，看起来声势惊人，但这里面，有多少虚数，上人应该比弟子清楚。弟子大胆估计，真正能够、愿意，且有资格加入盟会的，有个十分之一，就很不错了。”

    “我不是说了表姐当家嘛！她现在只管打架，不管事的！”

    这几天，每日光是从不夜城上空飞过的各方散修、妖魔，便有几百个。

    只可惜，这次他的脑子转得慢了些，天芷上人已经发出了让他根本无法拒绝的邀请。

    没有男人愿意在美人儿面前丢脸，李珣也不例外，他脑子一热，便脱口道：“弟子以为，散修盟会的规模，不会超过一万！”

    这里能让他称呼为上人的，只有正道十宗内唯一的女宗主，不夜城主，天芷上人！

    林无忧摆了摆手，很是不屑一顾的样子，也不多说，只是嘻嘻发笑：“很担心了吧，不过没关系啊，还有我嘛！”

    李珣闻言微有些尴尬。

    天芷上人回眸看来，淡淡地道：“我又不嫌你长得丑，还戴着那玩意儿干什么？”

    像明心剑宗这样的，甚至连一千人都不到。

    吃了这个闷亏，李珣心中不知是气是笑，干脆就一屁股蹲在沙地上。

    云辇开动了，其阵诀用的正是由李珣亲制、清溟亲自命名的“一炷香”。

    “可是娘亲非常讨厌你，知道你来了，便总想找个名目把你宰掉，连带着青姨也烦你。以后你要是想找人帮忙，万万不能找错了！”

    “胡扯！”林无忧鼓动香腮，一副怒其不争气的模样。

    李珣心中老大不愿意，但也不敢相违，苦笑着将面具揭下，又略一行礼，算是重新见过。

    他想了想，最终一笑：“长了两岁，有些话已经不大会说了，师姐给小弟留个面子如何？”

    真是什么，他没有说，而是转到之前的话题上：“那你觉得，上人会听宗主的吗？”

    或许唯一可以安慰的，便是诸宗已达成协议，每个宗门都派出包括一位长老，两名二代弟子在内的十位弟子，常驻在不夜城，监视夜摩天的变化，并随时准备应对意外情况。

    便在这个时候，天芷站了起来，李珣也慌忙起身，却见她微撩裙袂，直直地向海中走去，所过处，海浪中分，不使她沾上半分水迹。

    他摸了摸鼻子，颇无奈地道：“刚刚师姐你还说，古宗主是天底下最厉害的骗子，现在便给我许下这么大的好处，你说，她这话，我信还是不信？”

    显然，古音对钟隐身后的明心剑宗，很是用心啊！这就是要把他当内应使唤了。

    然而直到她再度分水上岸，也没有想明白。

    而这时，李珣看到她凤目中棱光闪动，竟似是想到了什么恨事，但很快又锋芒尽敛，矛盾之至。

    难道她也要说“倒像是一位故人”？可是没道理啊！从经验上看，青吟那次改头换面的手法，可是相当高明！

    天芷上人唇边的微笑，总让人觉得她是在讽刺些什么。李珣便感觉，她认为自己是说些没脑子的空话。

    倒不是李珣估计有误，而是这时候，他们头顶上，竟然又有七、八道剑光掠过，直飞向海外那片永夜之地。

    李珣出口便有些后悔，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便在此时，他听到天芷上人的话音：“有没有人说起过，你和古志玄有些像！”

    顿了顿，他总结道：“弟子虽不知玉散人之能，但以常理论，这两样问题，一样解决不好，这散修盟会便难以维持下去。

    “宗主也不是想当便当的。我上面有诸位仙师，还有那么多师兄……”

    还未说话，却见这小妖精狡黠一笑，忽地倾身。

    哎？为什么自己会加一个“也”字？

    “啊？”

    最终，天芷上人什么都没有说。

    李珣心中一动，知道这就是戏肉了。

    李珣哪有心思管什么莲聚不莲聚？

    这天芷上人看起来很好说话，可身为一派宗主，又哪会有好对付的？李珣在她身边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便想找个理由，早早离开了事。

    平时也不觉怎样，可在面对这种情况时，便有些捉襟见肘，难以应付。

    “刚刚有没有被她看到？若是看到了，怎么办？”

    李珣没有立时回答，只是看着天芷上人那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庞，半晌，才摇了摇头。

    便不是内应，给明心剑宗留根毒刺，也是好的。

    李珣刚想问是什么，却见海面上光影渐渐淡去，这美丽的幻景，眼见已到了尽头。

    李珣奇道：“只说这些吗？”

    李珣把两散人用在这里，可说是非常恰当，也具有代表性。

    边坐边想得入神的他，忽又感觉身后有异，一回头，眼前却被一条飘拂的丝带扫过，他心中一跳，忙站起来。

    李珣正不知该不该跟去，便听到她说了一声：“在这里，等我回来。”

    这确实是通玄界颇有意思的现象。

    这种规模，除了号称“百万信徒，十万弟子”的一斗米教、又或是大千光极城那样自称“带甲八万，雄视莽苍”之类的宗门外，通玄界再无可比拟者。

    她看着远方那片黑影，悠悠地道：“妖魔势大，很多人都怕了。你怎么看？”

    “你说，宗主他们现在能说什么？”灵喆示意李珣偏转目光，看那边清溟与天芷上人单独说话。

    早在光极殿上与古音针锋相对时，天芷上人的笑容便让李珣印象深刻。

    直到走出十余步外，她蓦然回首，灿然笑道：“当年，他就是这般捉弄我，今日能捉弄回来，还要谢谢你才是！”

    林无忧脸上一副很奇怪的模样，看着李珣嘴巴开合，侧耳道：“哎，怎么哑巴了？”

    “你是……明心剑宗的弟子，叫李珣，是吧？”

    兼且这两年他年龄长成，容貌也大大改观，早不复当年让人一眼看出“玉散人”的窘境。

    林无忧比他矮了半个头，这么一倾下去，正好顶在他胸口伤处。

    最后四个字，她说得抑扬顿挫，十分神秘。

    可是李珣看得分明，她的坐姿，双腿前伸，双手抱膝，是最轻松、也最不“雅观”的一种姿势。

    李珣见她态度改变，心情也是转好，便笑道：“这些散修妖魔，平日里把自己的法诀当成宝贝似的，又死盯着别人的法诀，恨不得抢他十个八个，现在凑在一起，可有得看了！”

    “这些人平日里也不是省油的灯，彼此之间常有仇怨，现下都放在一起，谁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他刚刚所说，果然都是些推诿之辞，其实他心中又哪能没有那么一星半点儿的火苗呢？

    李珣看了当然不舒服，心下也是一横，继续道：“散修盟会的组织程序，看起来十分有效，可以最大限度地统合资源，且不为私人所用。然而，这也仅仅是表面上而已。

    她应了一声道：“你不是不夜城的弟子，便不用多礼了……不过，我倒是有些奇怪，难得你能找到这样一个好地方！”

    有她一句话，李珣只能站在海边发呆，脑子里则全是猜测天芷上人这大违常理的举动意义所在。

    这边听不到话音，但看两位宗主的脸色，清溟是一脸的诚恳，而天芷上人的俏脸上，则没有太多表情。

    “倒是声势浩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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