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双美

    说起来，幽魂噬影宗与这个妖魔，还颇有渊源的。

    李珣眼睛一亮：“颜师妹说的，莫不就是贵宗独步天下的水镜法？”

    想着这一点，李珣心中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

    一边，祈碧轻敲他的脑门，嗔道：“珣师弟，怎么这么说话呢？难得碰到一个同龄的师妹，怎么就滑头起来啦？”

    他的尾音拉了一个怪调儿出来，听得颜水月直咬牙，但很快又恢复过来，笑吟吟地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颜水月嗔了一声，打断了祈碧的话，但毕竟还是瞒不下去了。

    嗅到这熟悉的气息，再看颜水月惊讶的脸，不用亲见，李珣便知道了来人的身分。

    “你们在外修行，无论是宗门大派，还是散修妖魔，想找碴的，都要掂量掂量，看着六师弟的面子，让你们三分。将来，六师弟没了，你们找不到靠山，心虚了么？明德，你说！”

    他闻言便道：“其实不用祈师姐介绍，我也能看出门道来。不愧是水镜宗的后起之秀，这基础算法也与常人大不相同，是吧，颜师姐──”

    “你们这是什么脸色？如丧考妣？”清溟神情依然平静如水，但语气却是截然相反，锵然如金铁交鸣。

    说实在的，祈碧不是多话的人，两人在一起，还是沉默的时候更多些。

    拿出来，我怎么拿出来？

    “天一剑”明德，是连霞七剑中，脾气最火爆的一个，平日里也多是直来直去，十分粗豪，此时一听清溟点名，他古铜色的面皮脸上立刻涨成了紫红色，气血上脑，便是上下尊卑也不大顾了。

    清虚面色沉静无波，只是眼神却不自主地看着屋顶，缓缓道：“自从鲲鹏老妖现身，我便想着这事了。四百年前，六师弟将这老妖追得上天入地，最终还是潜伏在万丈深海，才得以逃命。

    她心中略一寻思，便笑道：“你们聊，我去外面打些水来，传说这不夜城中心的泉眼活水，冰爽透心，是通玄界一绝呢！”

    可是，祈碧又是一个极吸引人注意的大美人儿，尤其是在她心无嫌隙，全心全意地做着某件事的时候，那温柔专注的神情，可以让任何一个男人看得目不转睛。

    伍灵泉等人都因为此事去光极殿了，只有祈碧留了下来，行照顾之责。

    他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的失态被发现了，但很快就知不对，祈碧的注意力显然已经转移到了门外。

    最后，还是清溟打破了这气氛。

    与她相比，宗门诸位仙师的年岁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这事大了！

    刚刚屋内还是人满为患，现在却又是空荡荡的，李珣颇有些不适应。

    别说在那种混乱的情形下，就算是在平日，七妖中最诡谲狠辣的魔罗喉，便是想防就防的吗？

    说着，便自然引出后来李珣力压全场，再将“洛无昌”一剑断头的壮举。

    李珣在山上时间短，倒还不清楚；但其它人心中都极为明白，清溟此举，正显出李珣在他心中的地位。

    “可是话又说回来，就算玉散人了不起，能请到妖凤、青鸾、鲲鹏等妖怪，毕竟那是有理智、有想法的，是利益、情感等能够驱动的。

    她拖着病体，亲自参与死难弟子的善后工作，这已等于是向各宗变相地道歉，将这场惨剧的过失，全揽了过来。

    只见她微蹙起眉头，侧过脸去，似在听着什么声音。李珣看到，她的手指已经沾到了一边的剑柄上。

    看着李珣渐渐睁大的眼睛，祈碧掩口轻笑：“珣师弟，和这位颜师妹相比，你可是难得的当了一回师哥啊！你虽不过是弱冠年纪，可颜师妹则恰是二八芳龄，中间可差了三、四岁呢！”

    “怎会？”李珣真有点儿晕了。

    李珣倒是听话，举起唯一完好的左手，在空中拱了拱，算是道歉。

    李珣哪还不知她的心思，闻言一笑道：“颜师妹的话很是公允，若有什么要求，不妨说来听听。只要是力所能及的事情，愚兄也不会拒绝！”

    他苦笑道：“师兄还是去找六师叔祖要吧！那‘刑天法剑’是他老人家送给我的一件防身宝贝，虽然锋利，却只能用上一次。用过之后，便凭空化烟而逝……要是这宝贝还能用，我怎么会受这样的伤势！”

    他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众仙师都垂下头，脸色沉郁。

    而这些弟子中的大多数，都是宗门着力培养的精英，其实际的损失，实是惨重到了极致。

    清溟则有不同的看法：“古志玄、鲲鹏老妖都是功参造化，应当也有些奇妙的感应。便是我，这几个月来也屡次心神不宁，本还以为是个小劫数，没想到……”

    李珣趁势一举将情势扭转过来，笑道：“颜师妹能到这里看望，我也是感激得很。师妹你不知道，光极殿那边的热闹，我是极想凑一回的。

    颜水月问了一声，李珣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扬声道：“请进！”

    李珣看着奇怪，便问她：“你怎么不去光极殿，到这儿来干什么？”

    他不是不信通玄界有比他更小的弟子，而是他无法想象，水镜宗一个十六岁的小娃娃，竟然也能算出钟隐飞升的时刻！

    “啊？”

    她显然是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口误。

    李珣的气息略粗了些，他感觉有些不太自在。

    李珣缓过一口气来，正好打量屋中诸人。

    她的目光在两人脸上一转，再看颜水月脸上故作高傲的神情，忍俊不禁地道：“珣师弟，你平日也挺精明的，怎么在这事儿上，给转晕了？”

    接着她还用折扇敲了敲，才笑吟吟地道：“你这个人真的很有趣呢！我就没有见过像你这样脸色转得这么快的家伙，可你偏偏又戴着这个玩意儿！嗯，摘了它，让我看看，我也就给你看！”

    这个回应来的也太快了些，屋中之人都被惊了一下！

    感觉中，这个女孩儿心机并不甚深，但十分聪慧，更重要的是，她对待人、事的态度，和常人大不相同。

    这让李珣有些头痛。如果可能的话，他更想一个人待着，好好考虑一下古音此次的来意，以及钟隐飞升所将造成的影响。

    “这倒是！”

    清溟又看李珣伤势稳定，脸上越发平和，便在他身边盘坐下来，微笑道：“珣儿，你找我有事？”

    这点疼痛李珣还禁得起，他摆摆手，让身边几只聒噪的鸭子住嘴，这才调顺了呼吸，低叫道：“我要见宗主！”

    “颜师姐？”

    但接下来，是祈碧有些惊讶的呼声：“颜师妹？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通玄界最先发现这个妖魔的，便是幽魂噬影宗第一任宗主，九幽老祖，而那已经是四万年前的事了。

    明玑此时神情已尽复旧观，闻言灿然一笑：“明玑修行近七百年，斩妖除魔以万计，数次死里逃生，却也未曾劳烦过六师叔半根指头！”

    声音传入，又是一室寂然。

    这面具他戴起来只是为了预防万一，且送给秦婉如一个人情吧！摘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完了，李珣忽觉得全身都软了下来，可是被周围的气氛压着，呼吸都不顺畅。

    不夜城主天芷上人，在听到了这一消息后，当场吐血，引发旧伤，这伤势十年之内，绝无痊愈的可能。

    而真正在乱战中身亡的，不过七人，只是魔罗喉手中血腥的一个零头！

    “啊……还有人啊！”随着一声颇熟悉的嗓音，李珣眼前出现了一张娇俏生动的脸庞，这下连他也奇怪了。

    “原来如此！”才看到一半，李珣便明白了清溟的手法，心中不由得有些佩服。

    刚刚那一场大战，众仙师都是披坚持锐，杀了个不亦乐乎，身上只是小伤，显示出宗门强劲的实力。这种实力，再加上那举世无双的钟隐，莫说东方第一宗，便是天下第一宗，又有谁敢说个“不”字？

    最后一句，他的语气已相当郑重。

    她将折扇打开又合上，娇俏的脸上也不自觉有些羞意，“他是自己叫的，我可没唬他！”

    李珣脸上有些不好看，却也不怕有人看出来，脑中一转，便有了说法。

    说到钟隐，李珣猛然想起，刚刚因变数横生，生死交迫，他竟然把那件事情忘了个干干净净！

    他只能一咬牙，硬着头皮道：“是！弟子刚从水镜宗的颜水月道友那里，听到一个信息，是关于钟隐仙师……”

    李珣看不到门外的情形，有心想抬起半身，也因疼痛作罢，但他也潜下心神，暗中将玉辟邪的防护功能打开。

    清溟微微一笑，也不理他，转向明玑问道：“你呢？”

    颜水月用扇子敲击掌心，傲然道：“正是，水镜法可明彻万里，将光极殿中的情景转过来，实在是小菜一碟。不过呢……”

    李珣恐怕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明白，要想收服魔罗喉，是一件多么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祈碧看着这两个孩子搞怪，不由得莞尔。

    不过，相比之下，刚刚打生打死的仇敌，转眼间就上门拜访，这种古怪的作风，对李珣的好奇心来说，更是一种折磨。

    看得出来，李珣适当地放低姿态，让小姑娘心情变得不错。

    李珣的目光从他们脸上扫过，顿了一顿，又字句清晰地说下去：“颜道友还说，这是她与师父玉岚道人赌斗的问题。是否如此，问一下玉岚仙师，便知真假。”

    只此一举，便将众弟子涣散的气势尽数提起，可谓精采之至。

    颜水月轻“哦”了一声，眼珠则是转了转，笑道：“就凭你这句话，我也该帮帮你。当然，去光极殿是不太可能，可是，我却可以让你看到殿内的情形哦！”

    当然，没有人会认为，这是天芷上人，或者说是不夜城的过错。

    她嘻嘻一笑道：“祈师姐，这种话便不要说了，在人家面前，有班门弄斧之嫌。是不是，珣师弟？”

    李珣听得好笑，脱口而出道：“你的扇子上应该再画一朵牡丹！”

    至少李珣就从未见过，会有女孩儿像她一样，为了一个刚见过一面的人，不避嫌猜，直闯到人家屋里去。

    “宗主是说俺仗六师叔的面子吗？俺下山修行数百年，靠的可都是手上的剑，胸中的气！便是有妖魔厉害，一时打不过，也是回山苦修，然后再打回去！俺也是有脸面的人，啥时候没骨气到要六师祖帮场子了？”

    他垂下目光，蔼然道：“你且歇一下，等他们到了，你再说！”

    顿了顿，他的声音又低了两分：“妙化宗宗主古音前来拜会！”

    然而，不久之后，这块招牌，恐怕便会陷于风雨飘摇之中了。

    不过，他现在可算是整个不夜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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