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开战

bsp;在宗主长老那一个圈子里，有资格有能力一战的，也就是那么三五个人，而其中最合适的……

    金光一闪，五十步外，那个持幡的大胡子，幡折、头飞、人亡！他摧发出的黑雾只要是沽了点金光，便都虚空蒸发，再不见半点儿踪影！

    他睁大眼睛，正要再起剑势，手上一震，宝剑竟然挥之不动！

    与天都峰上唯一有些不同的是，她在脸上蒙了一层薄薄的红纱，遮去了她倾城的姿容，只露出一双本色漆黑，却光火流转的妖异瞳眸。

    人们眼中看到了这样一个人影，他戴着金属面具，拔出长剑，指向天空，醒目得很，刺眼得很！

    “怎么？”

    到了后来，敌方或放出飞剑法宝，或轮番近身冲击，远近交迫，显然也形成了一定的套路，偏偏就在这时，明玑在连斩了三人一妖后，被一个高手盯上，双方性命相搏，是绝对顾不上这边了。

    诸妖人、散修虽然修为参差不齐，但被三四十人围在当中，打得时间长了，默契自然增长。

    “喀嚓”一声，城外初建的禁制被破开了一道大缝，紧接便是天空中雷暴般的轰鸣：“吭……吼！”

    没有人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直到四五个人影直窜上天，才有人回过神来。

    而这时候，他耳边贯入一声低啸，这是清虚见明玑这里为难，跨空而至。他养精蓄锐半晌，状态正值巅峰，只一波攻势，便化出千百剑气，四面攒射，这方圆数十丈，竟因为他的出手，呈现了一块短暂的空白。

    事实上，李珣这种行为，才是真正合她的心意。

    四面登时大乱，诸宗弟子纷纷拔剑，想追上去，哪知又是连声惨叫。

    李珣在山上时，可从来没有见过她练过左手剑的！

    整个场地再次堕入了冰窖，众弟子眼中只听到李珣冷冷的话音：“我有钟隐仙师刑天法剑在此，谁有异议？”

    “你他妈做死！”李珣心中羞怒交并，正想使出杀招，将这扮猪吃老虎的家伙撕碎，眼中忽闪过一个人影。

    他四面一看，挑中了一个目标，正准备上前，一股浓重的危机感袭上心头。

    凤翎！

    曾经有一段时间，妖凤就是他心中的魔鬼，在她的面前，他就是一个包住水的纸袋，轻轻一挤，所有耻辱便都迸射出来。

    这时清溟与妖凤死战，战场已移到海上；厉斗量又对上了鲲鹏老妖，杀了个天昏地暗，却是往内陆去了。

    “抱紧些！”

    然而就在天光闪现的刹那，北海之上，不知有多少道剑光跨海而来。

    颜水月知道师父平日虽和蔼可亲，但关键时候却是说一不二，不敢在这时使小性子，点了点头，转身要离开目光移动中，却又看到那个戴着面具的小子，此时正有一位容貌极美的女修和他说话，他却只是摇头。

    连续不断的惨叫声几乎连成一体，四面迸发出来，颜水月骇然向后看去，原本还意兴飞扬的各宗弟子，这么一转眼的工夫，就倒下了十多个。

    但在此时，仙师中已有三人给扯到了别的战圈里面，而这个趋势显然还在继续。

    就在这绿色光雾铺开之时，天空中又是一声嘶吼，只是这一声，比之刚才，要尖锐了千百倍。

    “尽力维持，最差也要三人结阵……”

    崩溃之前，李珣刚将青玉剑从一个散修眼上抹过，听着对方凄惨的嘶叫声，他还没来得及高兴，身侧一名弟子被连续三道飞剑攻上，即使有同伴拼死相救，却也只挡了两道，被一剑劈中面门，一头栽下，不知死活。

    天空、大地、海洋都在颤抖着，整个不夜城都在呻|吟，城外的光芒开始闪亮。

    可以说，直到这个时候，妙化宗一方也依然没有出尽全力。

    可是，更不能否认的是，事情还是有变化了！他有了两个也许是史上最强的幽玄傀儡，成为了幽魂噬影宗最有前途的大姓弟子，同时，他也是公认的明心剑宗最有前途的后辈之一！

    与之同时，地面炸开！

    李珣只觉得腰上一紧，已是被清虚拦腰抱着，将他从明玑身上卸下，李珣并无准备，本能地手上用力，这一下手指弯曲，指尖擦着明玑的脸颊，抹了过去。

    “奸细，奸细，那些人是妖怪扮的！”

    阵诀变化，全在虚空中完成，上下四方无处不至，周边又有九位仙师维护，不虞有高人强行破阵。

    明玑叹了一口气，又恢复了平日镇静自若的神态。她伸出手，将李珣扯了起来。

    李珣目光一转，很快就将三个对手看在眼中，心中急速计算。

    明玑只一句话就让李珣睁大了眼，但明玑显然已不给他考虑时间，抓着他的手，也不管他身上血污，将他搀了起来。

    李珣将周围的形势都看在眼里，而这时候，在阵势周边守护的，仅剩下明玑一人，看情形，也不太妙。

    这是一根簪子模样的暗器，才飞到半途，速度便蓦地一缓，簪子周边两三分处，光芒扭曲，倒好像是火光一般。

    “半桶水”趋身直上，又是一拳轰下。

    李珣有心想躲，但他身受重伤，又被明玑架着，根本动弹不得。有心想唤出两个傀儡，但事发仓卒，又哪来的时间？

    颜水月只觉得一声炸雷响在耳边，脑子里嗡嗡作响，口鼻已同时沁出血来。她身子一软，眼看要跌倒，却被人一把扶住。

    “凤翎针！”

    看着明德无奈之下被一个散修缠上，李珣的眼皮直蹦。

    这边，明玑劝了李珣几句，见他留在这儿的心意甚坚，也就不再多言。

    就在师叔、师侄二人谈笑之时，天空中，妖凤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地面，然后，轻轻一勾！

    此时，一阵风吹过，簪子轻轻一抖，竟随风翻滚，飘飘悠悠升上一截。

    便在此时，不远处剑光人影连闪，不夜城中的诸位宗主、长老都已赶到，现在的情势，自然更乱不起来了。

    “明心剑宗弟子集合处在此，依长幼顺序，报名过来。至此刻起，各宗弟子举起双手，有妄动、妄言者死！”

    若是李珣真听了她的劝，躲到安全地带去，反会招她看不起。

    随着时间的推移，阵形变化渐渐使得开了，彼此之间也有了默契。

    地上，李珣吁出一口长气，但当他看到明玑微挑的长眉时，也只能尴尬笑笑。

    颜水月处在变乱的周边，正是旁观者清，将场中的局势看得清清楚楚。

    虽然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但他举止之中，沉静如水，和周围那些弟子兴奋之情，可谓截然两样。

    怎么会？

    更要命的是，李珣伤在右肩，明玑若想架住他，必须要左手使剑方可。

    然而她自从修道以来，都是在宗门内诵风朗月，布卦推演，何曾见过这种场面？饶是她心中转过了至少十种消解此局的方法，紧张恐惧之下，却是半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他何尝不知这是明玑变向的安慰，可是明玑话中却有一股令人忍不住心折的凛凛锐气，让他再也开不了口，只能恶狠狠地盯着那黄袍道士的方向，聊做心理安慰。

    而静寂只维持了眨眼工夫，然后便有人以一句粗话做出响应：“你他妈……”

    李珣吐了一口淤血，嘴上也骂了一声。

    剑吟声起，清溟周身清气缭绕，直投入空中去。这里没有人比他更适合与妖凤交战，于公于私，都是如此。

    他只觉得手背上已有些紧张的抽搐感，指头更像是扭了筋，不知道该怎么怎么摆放。

    就在某位旧识得意于吐出这伤人毒言时，剑气破空而至，没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直入他的眉心。

    当下还有两个妖人想做垂死挣扎，却被天芷上人虚空发力，生生震毙。

    簪子的外形也迅速变化，簪尾两面铺开，一点嫣红迅速蔓延开去，直至染红了大截簪子，簪尖渐渐褪去杂色，显露出白玉般的本体。

    即便她反应迅速，出剑解围并无半点错处，但她脚踝罗袜也已被扯得粉碎，露出一截洁白如雪的肌肤，上面还有数道血痕，触目惊心。

    “呃，四师叔……”

    “笨蛋！”

    而更重要的是，没有人看到罢？

    剑芒入目，李珣只觉得头皮发炸。

    稍停，又有一句话从他牙缝里一字一字地挤出：“都运气护体，从此刻起，受袭者不许还手，否则，二人同诛！”

    这是城体的防护禁制启动了，更早一些，北海边上的极光壁已经发动，两边的光亮遥相呼应，暂时分开了黑暗的空间。

    只听得连串骨骼爆响，他半边身子的骨头齐齐粉碎，紧接着头上被硬物一撞，整个脑子给撞成了烂泥！

    “灵犀诀”不是那种具备非常威势的法诀，讲究的是气若游丝、英华内敛，所以，明玑发剑，绝没有半点花俏，一剑就是一剑，却也不是以拙破巧的手段，而是在看似平实的剑影中，生出精微不可捉摸的变化来。

    他脖子上方觉得一痛，却猛地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象忽地就来了个大变样。然后耳中便传入一声低哑的剑鸣，几滴血液溅起，洒在他肩上。

    “鲲鹏老妖！”

    一路上，想趁乱讨便宜的对手纷纷惨呼退却，交手二十余人，竟没半个能挡她一剑！

    “四师叔！”李珣低叫一声，偏过头来看时，见到明玑脸上溅了些血渍，却依然是从容自若的模样，但是，她左臂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对方高手很多啊！”

    而两个人的交流也只能到此为止，随着永夜极光的发动，鲲鹏老妖遮天蔽日的身躯正在急速缩小，很快的，天空又恢复了平日的光亮。

    自妙化宗提出散修盟会之后，与正道宗门最大规模的战斗，就这么爆发了。

    指尖的感觉非常美妙！李珣奇怪自己怎么还有这份闲心，不过，在意外之余，他更感到丝丝的兴奋。

    他踉跄转身，只见到一张还算熟悉的脸──这不是那个使飞剑的半桶水么？李珣一房之后，便是苦笑。

    所以，他环在明玑脖颈上的手臂，已经有些不知所措。稍高一些，会放不牢，稍低一些，又可能会碰到某个不该碰的地方。

    紧接着伍灵泉、灵木、灵喆等人依次招呼，不一会儿的工夫，便都聚在一处，各宗女弟子也聚了过来，天幸无事。

    相较于疼痛，生性|爱洁的她，对那狗爪子的主子反倒更在意一些，剑气嘶啸，直贯入地下那人的肩头。

    对方攻的是右侧，明玑却伤在左肩，这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在他即将中剑的刹那，明玑向左猛力旋身，带着他将剑锋避过。

    万年不改的光明被瞬间抹去，任谁也要发一回呆。

    任李珣有怎样的城府，看到此景，眼中也有些涩意，他胸中血气一涌，叫道：“莫管我……”

    若在平日，这距离不算什么，但现在一团乱战，只是眨眼的工夫，这三百步的距离便被七八个捉对厮杀的修士冲过，迸射的劲气余波，让李珣不自主后移了一些，再看时，宗门弟子早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吭……吭！”

    他甚至可以想象妖凤看待他的目光──就像对一条丧家之犬、对一只软骨虫、对一个可以随意支配的玩具，或者，就像是一团空气！这本没有什么错，如果没有嵩京的变故，他李珣就是一条狗、一只虫子、一个玩具，一团空气！他不会否认这一点。

    便在此刻，李珣与他擦身而过。他额头、胸口先后一痛，两处要害均被灌入怒涛般的剑气，刹那间撕裂了他每一处内脏，最终重重轰碎了他初成的紫府元婴，没给他任何机会！

    这是一个姿色平庸的中年道姑，但眼眸中神采内敛，深不可测，站在那里，便自有一番风度，使人不敢轻侮。

    但比这黑暗更可怕的，是造成这黑暗的缘由。

    这算不算阴沟里翻船？面对狂风暴雨般的拳法，李珣右肩受创，只能换手使剑，凭借着青玉的锋芒，再挡了五拳之后，终于在内外交迫之下，一跤跌倒，摔在地上。

    明心剑宗已经是少数几个将阵势运转维持到现在的宗门，此时阵势一被攻破，场中更是一乱。

    当剑气与火光交击之时，混战也开始了。

    “环着我的肩！”

    也在这时，一点金光自红羽中央闪亮，这是指甲般大小的金斑，便如同在红羽上开了一个金色的眼睛。

    不会罢……李珣不由有些慌张，他抬头四顾，却忘了这种行为，实在就是挨宰的蠢样，他脸刚抬起来，至少有三道要命的重压分别攻来。

    对手的实力之强超出他的估计，最后还要强行唤出幽二帮手，而这瞬间的质气转化，让他的内腑受创不轻。

    躲避的方法至少有三四种，却只有这样，才能使李珣完全脱险，但代价却是用她的后背接下对方的剑锋！

    这个修为比李珣高了一个档次的散修带着这个疑问，一头栽下。

    “明玑仙子，带着你的姘头往哪儿去？”

    明玑微笑回眸，同时剑交右手，掌指一震，那把毙敌无数的宝剑化为一道贯空长虹，刹那间穿越了至少一千五百尺的距离，呼啸而去。

    他骇然望去，却见得一只素白纤长的手掌，用两根手指，轻捏着剑刃，视其上迸发的剑气如无物，晶莹剔透的肌肤，没有半点儿变化。

    说着，他飞身起来，见李珣无异议，便飞落到他身边。

    也在这一刻，她恍然大悟：“洛无昌、洛岐昌……哪有门下弟子会起这么犯忌的名字的？”

    钟隐之名，震古烁今，当然不会再有间题。当下数百弟子双手高举如林，人群中的文海高声喊道：“文海在此！”

    谁都知道，同列天下七妖的青鸾至今未曾现身，还有那修为深不可测、位列三散人之首的玉散人，若是他们二人杀至，谁来抵挡？难道是重伤中，发不了五成力的天芷上人么？

    平地风起，暴炎四溅！

    然后，城中的所有人都看到了天空中那凄厉的红影。

    没有任何间隔，绿、粉、青、蓝、红诸般颜色，一个接一个地扫射出来，最初的紫光被挤到最上，然后各色光雾层层递进，齐向天空喷射，像一条彩虹，但诸多色彩交错迷离，则又是彩虹所不及了。

    明玑顺势发力，将剩下这段距离一冲而过。

    “闭嘴！”明玑冷冷一喝，接着便用目光示意：“那边那个穿杏黄道袍的家伙，看到了没？”

    而现在，她的反应尚在，动作却迟不了不只半分，她只觉得脚踝一痛，已被人一把抓住。

    明玑略一扬眉，眸中已尽是笑意：“好啊……不过在此之前，要看我愿不愿意了！”

    李珣为之气结。

    便在这时，他腰眼一痛，这让他猛地回过神来，此时，他也正好看到明玑的眼神，其中有些不满，但更多的是激励：“别丢人了，不会让你去对付她的！”

    对方吃痛，本能松了一些，此时第二剑又至，直接贯顶而入，而明玑也借势直冲天上。

    匆忙一瞥间，只见那剑痕从左肩起，斜划而下，至手肘处方止，也不知有多深。

    她回头一看，便喜叫道：“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