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设局

儿等人而言，此番推理已经相当精采，更重要的是，他们现在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这比前些日子漫天撒网捞小鱼的无聊，可要振奋得太多了。

    少女的心思变得极快，刚刚还兴致高昂，现在便又嘟起小嘴，缩了回去，马车继续前行，很快将李珣甩在后面。李珣看着远去的车子，只能摇头苦笑。

    旁边有一人提醒了她一句：“师妹，就是苏曜仙师提过的那个……”

    这孩子心里想的是什么啊！

    但他嫌火候不到，不能坚定其心，干脆便说得更绝一些：“若琮弟还有心见疑，我李珣便在此立誓，绝不与王弟争那大位，否则天劫殛之！”

    何慕兰似是笑了一下：“若是以前，我还不能有定论，但如今又是不同！别忘了，宫里面可还有帮手的！”

    李珣匆匆策马，向福王府赶去。看何慕兰等人的架式，不将那个莫须有的邪魔抓出来，想必是不会离开的了。

    李信将身子向前倾，声音也低了下去，却更具有临近爆发的张力，整体看上去，他就像是一个行将扑食的巨鹰，气势凌厉，一往无前。

    “可惜你小小年纪，前途远大，却不思量磨砺心志，增长本事，反而在背后使心，暗中算计……最可笑的是，你竟然找错了对象，连敌我都分不清，父王这些年来，又教了你什么？”

    李琮看着他的动作，脸上乍青乍白，最后还是看向李珣的脸，嗓音却已有些发颤：“你……是来杀我的吗？”

    李珣对待这事的态度，便如他的动作一样，轻飘飘的，没有半点力度。

    李珣脸上的笑容消去，代之而起的，是肃穆庄重：“我没必要骗你！我向道之心早已坚定不移，这辈子都会刻苦励志，力求破界飞升，成就无上仙业，又岂会在这碌碌红尘里消磨精神？

    至此，再无声息。

    顾颦儿立时明白了，她击掌道：“原来如此，那人打的是桃花血的主意，这样一来，在贡品进京，收入内库之后，他也会去抢夺！”

    “你骗人！”李琮像是个孩子，在大人诱惑性言辞和糖果的双重作用下，保留着最后一点的警觉和尊严。

    李信素来沉着无波的脸，此时因为愤怒而扭曲了，他重重地拍击书案，上面的书简公文齐齐跳起，表示他心中的怒火，已到了不可抑制的地步。

    他终于承认，这人世间美丽的女子还是不少的。先是秦妃，接着又是这少女，都是连通玄界也少有的绝色。

    顾颦儿奇道：“什么桃花血？”

    待进了城门，一个犹带着稚气的少女声音道：“憋得真难受……青姨啊，我们干嘛要这么客气地进来呢？你看，前面的小黑也很闷！”

    “也因为如此，我用她师侄的名义，才得以与她进入内库……呃，师兄问起这个，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的笑容更加柔和，便似春日里暖暖的风，没有半点锋芒：“但是，我却没有半点兴趣。”

    说是商量，其实就是命令。这点李琮清楚得很，但没有办法，在李珣自愿让贤之前，李琮必须做出几件让李珣满意的事。

    “桃花血？”李珣先是一脸的茫然，然后忽又眼前一亮：“似乎听过！”

    他没有察觉，马蹄声里忽地多了一些杂音，直到身侧一声唤──“喂！”

    李珣知道，所谓的认识要员，其实就是增长自己的人脉，同时逐步代替李琮在福王府的地位。

    少女笑得更灿烂了。

    直到他发完毒誓，李琮才又大叫道：“哥哥你何必如此！”

    李珣不解其意，李信唇角露出一丝冷笑：“若在平日，我不会为这事烦心。只是如今情势不同，在这个当口，却容不得一个昏了头的人办事！”

    他缓缓地道：“珣儿，你对这弟弟，便是这般想法吗？”

    何慕兰有些尴尬，但仍坦然道：“这些日子，我们在京城里四处搜索那逃走的恶人，所以没有时间去打听这个。”

    他并不惊讶李信会这么说。

    “大事将至了！珣儿，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李珣颇“惊奇”地看了他一眼，道：“内库？我确实是下去过，是那国师带我去清查近期进贡的各类丹药、药材，只是我对丹道不熟，也就没怎么往心里去。怎么，何师兄……”

    既然有此良机，李珣也就不修口德，多骂了几句，混杂在一起，算是聊解自己心头之恨。

    李珣双目转冷，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李珣的心情一向颇为复杂。一方面，李琮代替了他在父亲眼中的地位，同时也占据了本应属于他的位置，即便他不再对这位置动心，可心里却始终无法完全释然。

    何慕兰轻“嗯”一声：“这种事并不新鲜，这东西毕竟还是人间之物，那些大邪魔是不屑来争抢的。来此的，都是些不入流的小魔小妖，抢到手之后，也不会自己炼制，而是上贡给各大魔头，以求得些好处。

    李珣摇摇头道：“你这是什么话？就算你给我带来了麻烦，但在我眼中，和一个小孩子的恶作剧也什么差别……你毕竟才十五岁。”

    之前他没有说，是因为他对小儿子也抱予厚望，更相信自己十余年来毫无间断的熏陶。

    而李珣则是温和一笑：“我答应了，但是……”

    李琮就在这怒吼声中，抱头鼠窜而去。

    看着她一派纯真的样子，李珣不由莞尔，也生出了童心，便笑道：“小姐请讲。若我知晓，必定言无不尽！”

    “这些日子逗留京城，只是两位师长有命，不能不为之而已！你当我想做什么？

    李信忽地目光一闪，盯在他脸上。这时候，他又恢复了那个叱咤风云的福王形象，虽没有深厚的修为，但培养多年的滔滔威仪也具有极强的压迫感。

    李信能够在这个时候立下决断，显然是用了一番心思的，这也是在野心的催化之下，迸发出的巨大能量。

    只可惜，李珣心中却感觉不到半点类似的情绪。

    李珣心中好奇，便笑着问了一句：“小姐是在叫我吗？”

    何慕兰哪知其中还有这等关节，听得极是认真。

    何慕兰嘿然一笑，来个默认，继而问道：“珣师弟在宫中，可曾去过内库？”

    此时，他正坐在书房内，持笔写着什么，很明显，他下笔时有些犹疑，笔法断断续续。

    他旋又疑道：“师弟既不是国师，难道那国师的道法，还在师弟你之上？”

    何慕兰听他说了这么多，总算是对宫中的情况有了些了解。

    何慕兰呆了呆：“珣师弟不才是国师吗？怎么又来一个？”

    李珣在这边恍然大悟，始终留在他心中的一个关窍终于被打开了！他脑子里面，突然蹦出来阴散人曾说过的一句话：“……一些非要有绝大人力方能收集的东西，便也只有朝廷辖下亿万黎民，才能办得到了！”

    何慕兰听得摇头苦笑：“荒唐、荒唐，师弟你……”

    “这样啊！”

    只听到何慕兰最后道：“明日我便去找珣师弟，问一下宫中的情况，再商讨下一步的行动。这样，在年关贡品到京之前的几日，咱们就再辛苦一些，务必严守京城四周，不可放任任何嫌疑之人进出。”

    他笑着挽住李琮的臂膀道：“王弟你也不要怨恨父王，要知此时也是大事将至，正需你我出力的时候，偏偏你又一时胡涂，做了那些事！但不要紧，想挽回颜面还有许多时间。正好，这次哥哥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李珣不由得感叹，真是兄弟啊！

    看何慕兰脸上还有疑问，李珣知道，绝不能放过这个掩护阴散人的机会。干脆挑了几个京城中流传关于女国师的“小段子”，略加修改，当成自己亲眼所见之事，一一道来。

    何慕兰老实地摇头，李珣嘿然一笑：“那是因为她与我算是平辈论交，在宫中职司亦在我之上，所以，平日里我还要叫她一声‘师叔’才是呢……”

    李珣目光扫了过去，心中当即一奇。

    幸好，他从来没有“兄弟和睦如初”的幼稚想法，只要李琮不给他添乱便足够了，他心中一边冷笑，一边温言将李琮扶了起来：“王弟何苦如此？我们兄弟误会能化解便足够了！”

    “其实很简单啦！”她伸手指着李珣头顶，眼中毫不掩饰地射出喜爱的神情：“那个簪子真好看！我也想要一个，你能不能告诉我在哪买的？我要青姨也帮我买一个！”

    李珣长叹一声：“你我兄弟一场，为何要生出这种事来……”

    何慕兰点头叹道：“正是，所谓万点桃花一点碧，指的就是此物！俗世所谓的贞女红，虽不过是神仙方士常用的骗术，但若有一万滴纯洁处|子元红并其精血融为一体，就能使血色转碧，具有极强药性，可入丹药……

    听了他的话，李琮脸上总算浮了些血色。而这时，李珣的一句话又将他打倒在地。

    那少女也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年纪，一脸的稚气，但五官已秀美精致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明眸闪亮，全无半分杂质，唇角微微上翘，未语先笑，便如同一阵和暖的春风，沁人心脾。

    不过，有些不对劲……怎么这少女的眼神，不是看着他的脸，而是向上看着他的头顶呢？

    紧接着，他便向李珣道：“珣师弟，今夜可否带我们去内库一观？”

    在确认无误后，何慕兰开口道：“珣师弟，你在内库里，有没有见过桃花血？”

    何慕兰手指敲击桌面，缓缓地道了一声：“果然……”

    然后，便是两兄弟“和好如初”的大团圆戏码。

    看样子，是需要让他明白一些事理了！

    或许正因为它的普通，天行交感之阵才没有半点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