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 忆

那一战，他大败当时天下第一刀霸道岳山，让霸道心中郁郁数十年，至今不知道所踪，也是那一战，他宋缺天刀之名初显。

    ……

    这是怎么样的一刀，所有都无法形容此刻心中的感觉，只是被这一刀震撼着心灵，不管是师妃媗的剑心通明，还是婠婠阴癸绝学天魔大法，还是傲雪与宋师道三人，心神都为之而失守。

    他每天都会花上六个时辰练刀，为的只是父亲的一句赞语，但是这个愿望，一直都无法实现。

    他依然记得那一夜，同样的月夜，明月如霜，照在他的刀上，如水。

    他看着宋缺清澈如云海、流水的双眼，露出了一丝的笑意，他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看的男子，这一丝笑意更是让他英俊高贵的脸庞显得潇洒无比，若是平日，定然是让不知道多少闺中仕女、江湖侠女芳心暗许。

    悲喜、苦乐、爱恨、痴缠……诸般的想念感觉纷至沓来，都凝聚在这一刀之上。

    “宋某的刀是从无数血战之中修炼而出，宋某当年更是转战江湖，刀下英雄血几可染红三江之水，宋某的刀可谓是修罗之道，宋某的道也就是宋某得刀，若道兄之道为顺，那么宋某的刀可谓是逆，逆天、逆地、逆转乾坤。”

    而后是挑战天下英雄，不知道多少的豪杰英雄被他手中的刀杀败，那柄在街边铁匠铺打造的凡刀也成就了天刀之名，俨然是神兵利器，与他有过交集的高手不知道多少，不少的青年才俊更是数十年后依然是风云人物，静斋碧秀心、阴癸祝玉妍、邪王石之轩、鲁妙子、明月……

    大宗师之流，可谓前无古人，就是后来也应是少有人能够企及的高度。武道修为自古便是寂寞之旅，到了这样的境界，心中那种寂寞的感觉更加的强烈，也让他更加渴望更上的境界，那种与天地同在境界的感觉。

    双手拂出。

    他遇上了下山的梵青惠，两人有了一段情缘，也有了两人的南北之争，两人俱是心智坚韧之人，都是无法说服对方，他也因此南归，斯时，他父亲的病情也为他所知道，父亲死前握着宋缺的手，因为回光返照的原因，他双目炯炯有神，透着无限的热切，双手紧紧握着双宋缺的手，“宋家就交给你了，一同交给你的还有我的信念，无论好坏，我都希望缺儿你一起继承下去！”

    苍天如此之广博，大抵如此的厚重，若是拘于自己的心境，那么又谈何武道修为？

    之后是玉华、师道等子女出生，诸多子女之中，最为被他看重的无异是师道，师道生性良善，资质、悟性都是上上之选，只是胸襟、气度所限，让他武功勉强到了一流的境界。

    刀，已经是他心灵的寄托了。

    在他黯然离去的时候，父亲方才淡淡地留下一句话，“宋家男儿没有失败者，若是不能创出一番名头，那么你就不要回来了！”

    那时候的宋缺正年幼，出身宋家的他很早就表现出杰出的天赋与资质，很早就被定为宋家的下一任的家主，而在这之前，他需要的是磨练自己的武道修为。

    对于妻子，他可以说是有着一腔的歉意，待到妻子郁郁而终后，他方才发现，原来那抹一直追随在身边，让他早已经习以为常的身影早已经深深地刻烙在他的心上。

    刀气从石刀之上轰然爆发，一道晶莹剔透的虹光从石刀之上激荡而出，宁道奇双手合拢，仿佛是一片天地一般将虹光包裹住，宋缺脸上露出了狰狞之色，他仿佛又到了当年初出茅庐，转战天下之时，挑战当时的天下第一刀的时候……那时候的霸道岳山。

    而很快，他就到了瓶颈，寻常的武道修行已经不足以让他有所突破了，于是，转战天下就成为他要面对的抉择。

    当仁义不足以慑服蛮夷，那么修兵戈以服之。

    那时候的宋缺很寂寞，宋家的男儿有着自己的宿命，身在高位，早早地就被定下了家主之位，宋家子弟对于这个未来家主，更多的是恭敬，而随着宋缺刀法日臻成熟，这种恭敬之中很快就多了敬畏。

    清越刀声从石刀之上激荡而出，向着四方传去，方圆半里之内，所有的生物都被这一阵刀声惊动，不少的小生物都被这一阵刀声震断心脉。

    这是绝世的一刀。

    宋家之中，真正能够交心的不过是他的弟弟宋智。

    很多的事情，都是在失去后，方才懂得珍惜，殊不知道再也没有珍惜的机会了。他孜孜以求刀道，其中不无妻子的原因。

    他还清楚记得，离开宋家山城的那一夜，他拜见父亲，父亲并没有见他，他从房外透过薄薄的窗纸看到父亲并不高大的身影，这些年，他苦修武道，从不曾细细地看过自己的父亲，虽是隔着窗纸，看得并不仔细，但是他依然看到父亲的身形苍老了很多，岁月如此无情，当年他眼中高大的父亲，如今已经慢慢有了老态。

    父亲是一个严肃严格的人，与宋缺不同，他的父亲，那一代的宋家家主武功并不出众，也不过是达到了二流高手的境界而已，宋家世居岭南，在岭南素有威信，这些威信是昔年宋家先祖在岭南用鲜血铺就而成的，而非是腐儒所说的仁义。

    妻子是一个贤淑的大家闺秀，性情贤淑，温柔体贴，宋缺继承家主之位，先是操心于抗击杨坚，后来降隋，有事潜心武道修行，其中不免冷落了妻子，但是她总是默默地在宋缺的身后操劳着宋家的家事，宋家也因为有了这样的女主人而更加的和洽温馨。

    但是江南承平日后，陈朝有长江天险，不思进取，醉生梦死，于此，江湖之上也是如此风气，让当时的宋缺好生失望。

    两兄弟一起修习武道，一起切磋，一起进步，都将自己的寂寞化作了修习武道的动力，唯有如此，心中方才有所寄托。

    他也指腹为婚的妻子结合，这是一间很明显的政治婚姻，他的妻子是岭南大族，五胡乱华之时南下，一直都坚持着汉人正统，在南方有着强大的影响力，与妻子的结合可以说是很好的结果。

    “道兄之道源于自然，清风明月、花木草鱼、渊泽山林无不是道兄，道兄之道可谓顺，顺天地，方能够掌天地！”宋缺淡淡地说道，脸上没有丝毫的恼怒神色，到了他们这样的境界，早已经是万物在心，无物凝滞于心。

    一战成名天下知，无数的人找上门来，希冀击败宋缺，扬名立万，但是无不被宋缺杀败，其中有天级高手，也有名不副实之辈，但是无论如何，经过了连番的厮杀，他的心境、刀意都到了极高的境界。

    斯时，宋缺略有名声，但也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而那时候，霸刀岳山早已经败尽中原英雄，刀下不知道多少刀道高手饮恨，赢得赫赫霸刀威名，手中之刀霸道无匹，被誉为霸道，当时的宋缺挑战岳山，所有人都以为这不过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那时候，他只感到喉间一阵热血涌动，眼前一阵模糊，恍惚之中，他很用力地说道：

    那时他离开岭南后半年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