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章 山中迎客

    那丫鬟看见小灵子和吴秋遇“住”在一个房间，先是一愣，然后忍不住掩口暗笑。

    祁天百听了，心中甚喜。竟有远自蓟州的客人慕名前来拜会，让他觉得在无涯大师、吴槊、郑威等人面前觉得很有面子。又担心炫耀过头会引起吴槊等人的反感，他想了一下，强忍住内心的欢喜，淡然说道：“既是曾家的公子来了，你们都是年轻人，好说话，你先安排他们住下。我和几位长辈说完话，有空闲再安排见他。”

    一行还回头看了吴秋遇几眼，只是隐隐觉得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不禁摇头。

    小灵子也说：“只要别让客人误撞到这里来就好了。我们只敢偷偷看看，可不敢跟那些大门大派的人打交到。”

    小灵子看着他们，忽然有了主意，开口说道：“少城公子说，这两天家里客人多，让我们帮忙照应。我们这身打扮不像府上的人，恐怕多有不便。你们去找两身衣裳，给我们换上。”

    吴秋遇见她当真，急忙哄道：“我随便说说的。”

    可是吴槊不死心，把浑身的力气都聚到手上，猛然发力拽扯。

    无涯大师只点头微笑，并未搭话。

    那吴槊用力过猛，猛然被他挣脱，一下子收持不住，身子直向后跌了出去。

    祁少城从厅里出来，去找吴秋遇和小灵子。

    祁天百也莫明其妙，急忙问道：“大师有何指教？”

    小灵子问他：“快换哪，怎么还傻站着？”

    吴秋遇自知失口，又不会遮掩。小灵子忙说道：“嗨，我们刚从北边来，也从朔州路过，自是听说过铁拳门。我们见识不多，好不容易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难免激动。公子不要见笑啊。”

    祁少城说：“他们本是专程来拜会您的，路上听说咱们要办正名大会，便备了贺礼及时赶来。”

    小灵子又问：“现在都哪些客人到了？”

    吴秋遇呆呆地自语道：“难道我们错怪……”

    祁少城停下，看着他，问道：“怎么，秋遇兄认识佛光寺的无涯大师？”

    无涯大师微微一笑，口中说道：“吴施主不用客气，老衲去坐便是。”说着，只把手臂轻轻一抬，手腕便从吴槊的手中滑了出来。

    小灵子缓过劲来，看了看他，忽然笑了，说：“把衣服换了吧。现在来的人已经多了。咱们装扮不成了。”

    郑威叫道：“大师好手段！”

    丫鬟知道自己误会了，也觉得不好意思，赶紧带着家丁把饭菜和粥汤送进屋里。

    小灵子和吴秋遇刚吃完早饭，那丫鬟和家丁就把衣服送过来了，虽说不是新的，倒还干净。

    小灵子：“还有哪些门派，也都说说。”

    吴秋遇激动的心情还没过，被她一说，竟也冒出一句：“如果我真的被他们拉去剔光头当和尚了，你怎么办？”

    祁天百心中暗赞：“这曾氏果然不是寻常人家。单看这一个年轻后生处事就不简单。”

    祁少城笑道：“不会，不会。”

    郑威道：“原来是为这个呀，我看你犯不着。我来的时候也是一样，谁让咱们都是熟脸呢。人家老和尚名气大，又是远道而来，他殷勤些也不为过。”

    无涯大师心里觉得这二人有些奇怪，似乎不太懂待客的礼数，只当他们是新来的，便不做多想，点头道：“多谢小施主。”

    吴秋遇摇了摇头。

    小灵子说：“你真去剔头也没关系，我无所谓。咱们本来也没什么关系。你去吧。还不快去？”

    吴秋遇点了点头。

    小灵子心中暗笑，嘴上却说道：“难得令尊有如此孝心。”

    小灵子开门一看，是昨日来打扫房间的一个丫鬟，后面跟着一个提着食盒的家丁。

    吴秋遇听她是为了这个，赶紧说道：“我不会离开你的。我早就不是和尚了，真的。丁大哥说，我根本就不是真的和尚，只是寺里干活的杂役。我不会跟他们回去的。你放心，我再也不想当和尚了。”他一口气说了好几句话，这在小灵子面前还是第一次。

    吴秋遇说：“你不用到那个房间去吗？”

    祁天百一惊，失口叫道：“吴大哥，你……”

    小灵子也惊讶地望着吴秋遇。

    祁天百见没出什么事，心里踏实了，大笑道：“好了，好了。大师远道而来，咱们多亲多近。都请坐，都请坐。”

    小灵子盯着他看了一会，忽然问道：“那万一……有别的人也想和你在一起，你怎么办？”

    吴秋遇随口问道：“谁呀？”

    祁少城说道：“这才刚刚开始，怕是还有很多客人要来呢。我跟他们说不上话，自然是能躲就躲。这不刚一得空，就来找你们了。哎，小灵子姑娘呢？”

    曾可以回头示意众人不要喧哗，便跟着祁少城一起进了院子。

    祁天百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兄弟失礼了。我正陪着吕梁的郑二哥说话呢，一听说吴大哥到了，赶紧就出来了，没想到还是迎接迟了，叫你挑理了。”

    聂是非一面示意他说话小声，一面也忍不住点头。蒙昆和白鹿司虽然没有说话，可两只眼睛也是四处张望个不停。

    “她在隔壁屋里。”吴秋遇没敢说小灵子在换衣裳，说到这他也紧张地偷看了一眼丢在床上的家丁衣裳，生怕被祁少城发现。

    祁天百也发觉有些不对，只是吴槊把话说得隐讳，也不知该如何劝起。

    吴秋遇和小灵子马上意识到，来的人是曾可以。他带的人中，多半少不了蒙昆。真是冤家路窄。

    丫鬟和家丁便往外走。临出门口，那家丁回头嘱咐道：“姑娘，我叫祁顺，她叫小翠，您跟我们公子说的时候，可别记错了。”

    祁天百正陪着吴槊和郑威在厅里说话。

    吴槊道：“五台山再远还能远过你去？我看就是姓祁的不地道！待会等那和尚进来，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本事。说不好，定要叫他难看！”

    吴秋遇想了想，说：“我平时只管砍柴挑水，不和大家一起练武，也不一起做功课，而且十二三岁就下山了。现在长大了，又长了头发，估计一行师兄也认不出我了。无涯大师和那两个师弟应该是本来就不认识我的。”

    无涯大师说：“蓟州曾施主悲天悯人，有大胸怀。老衲六年前曾与他有书信往来，也算是稍有结交。如今他遣子前来，可见诚意。老衲以为，施主不如先见上一见再做妥处。”

    吴秋遇拎着食盒，小灵子端着茶碗，二人在山庄里闲走，遇到人就远远溜边，或者假装说话。估计是山庄里人太多，互相也不都认识，因此，一时也没被人看破。

    祁天百见儿子进来，问道：“少城，又有客人来了？”

    吴秋遇抬眼看去，这祁天百倒是一副文雅打扮，头顶员外巾，身穿金线团花的褐色袍子，面目和蔼，堆满笑意，丝毫没有江湖人物的风格。

    吴槊见老和尚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只当他已经年老糊涂了，便更不把他放在眼里，上前一步说道：“大师，来，这边坐。”说着便一把抓住老和尚的手腕，表面上是客气地请他入座，其实是要找老和尚难堪。

    曾可以微笑道：“少城公子谦虚了。这都是祁翁和天百公持家有道，旁人哪建得起这么大的庄院？我看将来到了贤弟手上，只会更好。”

    吴秋遇急忙遮掩道：“没，没什么。”

    郑威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他明摆着是说老和尚瘦弱，也同时在嘲笑祁天百，只静等着看好戏。

    这时候，无涯大师他们已经走到近前。无涯大师上前问道：“小施主，请问你家主人现在哪里？老衲应邀前来，正要见见祁施主。”

    祁天百见儿子来了，急忙招呼道：“少城，快来拜见五台山佛光寺的无涯大师和两位伯父。”

    小灵子隐隐明白她在想什么，赶紧说道：“这么早就开饭了？我刚过来叫秋遇哥哥起床。好了，拿进来吧。”

    祁天百陪着无涯大师走进厅里，满面堆笑，殷勤地不得了。除了弟子一行以外，另外两个小和尚也被安排去了后面，没有跟来。

    “我说的不是丁大哥和柳大叔。”小灵子见他不明白，也没心思再跟他说得更直白，于是说道，“哎呀，跟你说不明白。反正你要离开我，我就先离开你，到时候一拍两散。哼。”

    吴秋遇没想到小灵子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知道自己惹她生气了，急忙赔礼。旁边几个家丁经过，见了都觉得诧异。小灵子见有人旁观，便不再使性子，急匆匆走开了。吴秋遇也紧紧跟着她去了。

    祁少城谦虚地说道：“这里地处偏远，人烟稀少，院子大一点倒也没人管，不过多占几亩地罢了。”

    祁天百听到动静，从正厅里走出来，站在台阶上，高声说道：“吴大哥来得真早。兄弟都没来得及出门远迎，望乞恕罪。”

    祁天百听了自然高兴，随口说道：“改日还得请大师多多指教。”

    小灵子低声道：“看架势，应该是忻州吴家刀门的。”

    聂是非刚登上两级台阶，闻言赶紧停下，退了回去，招呼其余几个人到旁边的假山下歇息。

    “哦？连大师您都晓得？看来这蓟州曾家不是一般的门户，倒是我孤陋寡闻了。”祁天百惊讶不已，赶忙吩咐祁少城，“少城，你先去陪着。我这就亲自迎接。”

    小灵子说：“那明后天你又有的忙了。”

    “多谢姑娘。”家丁和丫鬟高高兴兴地走了。隐隐听到那家丁跟丫鬟说了一句：“我借的是祁福的衣服，都没敢告诉他是这用处。”

    小灵子笑道：“那就别看了。被他们认出来，非要带你回去剔光头，到时候我可救不了你。”

    小灵子急忙将他的话打断，遮掩道：“我们不会错过的，秋遇哥哥。”又转头对祁少城说道：“我和秋遇哥哥不常在山西走动，不了解这里的风土人情。不知府上都请了哪些客人？”

    祁少城一愣，急忙站住，回身望着老和尚。

    曾可以刚等到祁少城出来，还没等说话，就见祁天百从屋里迎出来，走下台阶，满面笑容地说道：“难得曾贤侄大老远赶来，一路辛苦了。快请到里面。”

    曾可以见出来的是个年轻人，也开始上下打量。

    祁少城说：“最后，好歹想出一个法子。有游方术士说，既然老太爷不能主事，早晚家业要传给家父，不如先办个正名大会，遍邀山西名门望族，大家聚作一堂，热闹一番，靠着各大门户的福气，说不定可以把老太爷的病气去了。于是，家父便不惜重金花费，下帖子四处请客，只盼把祖父的病早日治好。”

    吴秋遇问：“正名大会是什么时候？”

    吴秋遇说：“你放心，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的。”

    四个和尚从身边过去。吴秋遇眼睁睁看着，心里百感交集。

    吴秋遇赶忙摇头道：“不，不认识。”这是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撒谎，脸上不禁有些发烧，一下子红了。

    几个人四下张望，暗自称奇。柯老三管不住自己的嘴，失口叫道：“我以为咱们曾府就很大了，没想到这天百山庄更是大得出奇。都说山西人有钱，看来果然不假。”

    吴秋遇和小灵子走出门口，看着公子去了。

    祁少城说：“就是五台山佛光真容禅寺的住持方丈，无涯大师。”

    小灵子笑道：“哎呀，罪过。幸亏他不在，要不然，他真要笑掉大牙了。哈哈哈。”

    吴秋遇正在等着，祁少城敲门进来：“秋遇兄。”吴秋遇见是少城公子来了，急忙站起来，问道：“忙完了？”

    哎？老和尚竟然纹丝没动。

    祁少城见他文雅有礼，心生好感，于是拱手说道：“原来是蓟州的曾公子，失敬。小弟祁少城。”

    忽然闻报，说五台山佛光寺的无涯大师来了，祁天百急忙站起来，对另外两人说道：“二位稍坐，我得赶紧出去迎接。”不等二人回应，便急急忙忙走出了大厅，跑下台阶，前去迎接无涯大师。

    吴秋遇见到昔日的熟人，心情激动异常，就要跑上去相认。

    祁少城上前拜过，尤其对无涯大师礼敬有加。

    吴秋遇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便愣在那里。

    祁少城说：“我就不打扰大师和伯父们说话了。”

    正在这时，忽听外面有人轻声喊道：“公子，姑娘，你们起了吗？我们来送早饭。”

    小灵子这才明白，难怪他见了和尚那么激动，原来曾经是一家的。她低声问道：“他们认得你么？”

    无涯大师点头赞道：“祁公子年轻有礼，是个可造之才。”

    吴槊上了台阶，三个人便一起进了正厅。

    小灵子心中暗笑，忙招呼道：“秋遇哥哥，咱们快换上吧。”

    正在这时，一个家丁匆忙跑进小院，老远就喊着：“公子，公子！”

    过了一会，吴秋遇忽然问道：“咱们还出去看吗？”

    小灵子先打发了家丁，才低声说道：“咱们现在走肯定是不成。先看看再说。只要少城公子不跟别人说咱们在这，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什么事。”

    这时候，郑威从厅里走出来，也是一个高大的汉子，头上裹着白头巾，叫道：“我当是谁，一进门就大嚷大叫的，原来是忻州的大刀头吴槊呀。难怪嗓门这么大。”

    忽见红光一闪，一团人影晃过。无涯大师轻轻把吴槊扶住，然后从容地坐在椅子上，微笑道：“地上滑，施主小心了。”

    祁少城并没留心旁的事，只兴奋地说道：“今天可算见到高人了。”

    祁少城被打断，惊讶地问道：“秋遇哥哥知道铁拳门？在那有熟人么？”

    吴秋遇被她说得云里雾里，但知道她已经不生气了，也就不再着急。

    丫鬟愣了一下，迟疑道：“两位是公子请来的客人。我们哪有客人穿得的衣裳啊？”

    望着他们的背影，吴秋遇呆立良久。

    吴秋遇听他说到“邵家”，心中难免又勾起一串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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