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雷光

，眼珠子怕都要给瞪出去。

    更要命的是，这已不仅仅是寂灭雷光，而是由明玑剑气驱动，与天心灵犀之法相互催化产生的剑罡雷火。

    不过，她很快就从修为突破的喜悦中回神，再盯上不远处缺了一臂的血魔，只是那人的注意力却没有放在她身上。

    钟隐飞升之际，以绝大神通将其贯入止观峰顶的未明观前庭，其中似有深意。宗门修士一时揣测不出，干脆就以神剑镇守禁法阵眼，借用其灵性，使护山禁法越发严密。

    “以灵犀诀催动子午剑罡？”李珣的眼力不比寻常，又对宗门诸法熟极而流，可谓见微知着，见状先点头又摇头：“以阴阳倒置寻生克变化，是个好主意，却仍不对症。”虽对他仍造不成威胁，李珣却不想任明玑斩下来了，此举太过托大不说，也容易引人疑心。

    李珣眉头皱紧，退后里许，心中警惕：“原来如此，‘那东西’也被启用了，倒是麻烦！”

    他没有躲避，由于天心灵犀的性质，这道剑气根本就是无法也不能躲避的，反而立下决断，血影妖身转眼凝聚成实体，无论肌体、衣裳，均瞬间化形，而他的右手则从袖中穿出，窥准剑气来向，重重合握上去。

    狂暴的元气乱流下，唯一没有变动的，就是那从止观峰上照下来的神剑灵光。

    这也在他意料之中。既然发现了他这”血魔“入山，止观峰上没有动作才叫怪事，而这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困扰。

    李珣很清楚，这是明心剑宗护山禁法全面启动的表征。

    而李珣的全副心神，都被粗暴地从他处移回来，再陷入到眼前明灭的星光里去，几乎灭顶。

    正如他曾经感悟过的，剖去钟隐、青吟这对狗男女，明心剑宗从来没有对不起他，只有他欠明心剑宗的。

    一切之肇端，即明玑所发之剑气丝缕，它就隐藏在怒潮之后，伺机而动，务必要找到血影妖身的破绽，一击而定。这种手段倒与斩空神剑所发之灵光，有些相似……神剑灵光？

    三五息的时间转眼即过。李珣尚未找出线索，心头双是一跳，这一次，感应越发地清晰。

    “藏星秘剑，是清溟到了！”随着心中所思，他残缺的右臂当空挥下，方至半途，其上血光浓稠，如汤如浆，一根洁白手指便从血光中探出来，当空虚点，血劫蚀元神光飞射而出，而手指之后，掌腕小臂等肢体俱都凝现成型，与前时无二。

    来者一剑之下，竟能梳理十里山川气脉，使其从狂乱复归平和，余势所及，甚至将他体内元气也一并控制，这才造成如此不可思议的结果。

    钟隐出道时，便将此剑携在身边，历经千载，见证了钟隐由翩翩少年成为通玄第一人的全过程，其与钟隐气机互通，早具灵性。

    在神剑灵光照耀之下，一切生灵均难以逃过其扫描、锁定，这与李珣以血影妖身之体感应生机的神通倒有几分相似。只是神剑灵光对妖邪之气感应更为灵敏，一旦锁定，立时吸纳山川灵气，蕴育威能，一旦神剑感应，则触机而动，发如雷霆，最是霸道不过。只是近几十年山门无事，这禁法一直蒙尘，没有启用，眼下，他可不愿意做第一个试法的倒霉蛋。

    不出所料，剧烈的震荡使青吟形迹暴露，虽然她很快就适应了过来，但在短时间内，李珣仍能锁定她的气息。也在此时，李珣终于有些明白，青吟的目的地是哪里。

    青吟先一步撞入护山禁法范围，观其飞行线路，显然是不怎么熟悉，然而她周身气机竟能相对诸峰禁法随机转化变动，如鱼得水。

    在血雾之最深处，统驭全身元气的血核也感受到了深重的危机，为之微微颤栗。此种情形下，李珣的心态反而越发冷静。

    “不如搏了这回……”李珣掐灭了最后一点犹疑，心中杀机再起。

    李珣突然发现了一个古怪之处。之前一直控制周围禁法的神剑灵光，不知何时，锋芒消失，虽仍锁定在他身上，禁法的控制权却不知何时给明玑拿了去。

    李珣再不复刚才的嚣张，极谨慎地收拢自身的气息，凭借着对禁法的了解，移动身形，速度也不慢，可方向却是朝后的！

    正因为骨络通心之术占据了如此重要的地位，李珣才越发地担忧。若是钟隐在这上面动手脚。

    当然，也只是”几乎“而已。

    “咱们就有那么大的仇怨吗？明玑仙师？”若有半点可能，李珣也不愿在此状况下和明玑打照面。

    他以”混元杵“硬撼剑罡雷火，除了要找出隐藏的影响因素外，最重要的，就是要凭借这爆发性的元气动荡，暧间破坏固有的元气序列，使那个以某种方法在护山禁法中隐匿形迹的女人，露出马脚。

    由于角度的存在，双方根本就没有任何接触，若说有，也只是护体剑气与对方飞遁时外溢余波的轻轻碰撞。明玑也就凭着这点震荡捕捉到了血魔的飞行轨迹。

    所幸明玑早已达到发在意先的层次，手中四尺长剑荡开一阵清波，剑气自发护体。而此时她才发现，血光并非直直冲来，而是与她错开了一个小小的角度。

    果不其然，首剑无功，明玑未见任何颓势，虚空中锵声鸣响，又是隔空一剑斩至。

    李珣自不知明玑那边的想法，此时他的注意力全放在远遁的青吟身上。

    那分明是止观峰的方向，她去那儿做什么？自投罗网吗？

    对此，李珣倒不着急，他有千般法子可以将青吟搜出来，真正让他忌惮的，还是灾害前陡现的危机感应。

    大五行寂灭雷光，这个由李珣亲自布置改进的霸道禁法，终究还是由他先来品尝。

    斩空神剑……钟隐！

    坐忘峰和止观峰毗邻而居，粗略计算，此处距离止观峰也不过千多里路而已，已经无限接近于明心剑宗的核心区域。

    “也许，急着杀掉青吟不是个聪明的选择。”李珣虚蹈半空，心中暗暗盘算：“当时年少识浅，修为又差得太多，便是被钟隐动了手脚，也体察不出……这倒真是个麻烦。”今夜竹楼前的异常经历给他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那手段发自微末无形，悄无声息地牵引思绪，乱心惑神，就算是水蝶兰亲至，施展其绝世幻术，也不过如此，而此种手段竟然是由钟隐飞升之前留下，历经数十载而不衰，光想想都让人脑后生寒。

    启动的护山禁法正有序地控制周围的天地元气，配合止观峰上的斩空神剑，蓄势待发。

    他倒真想看看自家设计的禁法，在斩空神剑的驱动下会是个什么效果。况且，硬拼这么一记，或许能趋势……

    入目的情形实在是有些诡异。

    李珣又气又乐，但心度深处，反而越发安定。

    即使如此，他也不能完全避过神剑灵光的扫描。

    五息已过。

    斩空神剑、神剑灵光，这玩意儿真的是件死物吗？

    两股大力相交，整个坐忘峰似乎都摇晃了一下，数十里范围内的山体刹那间不知崩开多少裂隙，呼啸的飓风扫过，将夜空中稀薄的云层吹了个干干净净。然而，无所遮掩的月光也在剧烈的元气波荡中，扭曲变形。

    随着时间的流逝，李珣更是觉得，这灵光照射得久了，身上寒意逐步加重，便像是那把斩空神剑逐分逐毫地移来，意图架到他的脖子上去。

    李珣神念透出，在虚空中一扫，那被毒火烘烤的散乱神智，陡然恢复了一些。

    “嘿呀！”残肢的痛苦立刻点燃了李珣心底压抑的毒火，他狂嘶一声，身体顶着巨大的冲击，不退反进，完好的左手一记穿刺重拳，几乎凝聚这具躯体内所有的力量，正中身前雷火爆发的中心点。

    他驻留原地，环顾四方，以其对禁法的熟悉，逐步梳理天地间这张气机大网，力求找出令他心悸的源头。

    他今夜所得的最大收获，便是明白，一旦牵涉到钟隐，便绝无小事、好事！

    之前二人虽是分身遁走，他却锁紧了青吟的气息，虽相隔甚远，感应依然强烈，他挫了挫牙，身形转折，血影妖身速度全开，绕了一个圆弧，再度追袭过去。

    两下的目标合在一起，正是又追又逃，荒谬极了。

    不管是明玑剑气催发还是元所聚合、禁法变化，那种三元归一，发乎天然却又妙至毫巅的手段，绝不是现阶段的明玑能够使出来的。

    明玑发现，那家伙并不在意肢体的钱缺，对自己也没什么怨毒恨意，只是目光游移，先望着西南止观峰方向，又沿着某条虚无的轨迹，将视线投向自己侧面的某个地点。

    如此扎眼的声景，让人感觉着，对方是早就潜藏在那里，只是被狂乱的元气扫中，这才露了行藏。

    便在此刻，李珣耳中突然贯入一声清越剑吟，伴之而起的，则是极熟悉的慢声细语：“连霞山虽大，却不喜恶客。“语音方落，李珣眼前一点寒星从虚无中透出来，似是很早以前就等在那里，静静的全无声息，事实上，星光闪烁的刹那，李珣耳畔便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心中惊讶未绝，前方剑芒闪耀铺开，恍若一个大浪翻下，竟有着绝大的声威，与灵犀一点的要义完全不同。

    此刻，发出那惊天动地一剑的明玑，也顶不住喷发的洪流，身体飘飘荡荡后移。面色虽是勉强维持平静，可从她晨光星般闪烁的眼睛去看，她分明从这一击中有所收获。

    李珣虽不到焦躁的地步，可心中危机感应仍有增无减。

    在西南方，密密的气机网络之后，有森森寒意自极远处投射过来，像一束光柱，在千山万壑中扫过，所过处，一切生灵均难匿形迹。

    方圆数十里范围内的天地元气与斩空神剑灵光遥相呼应，每一阵波动，都使得元气的组合序列更加清晰，以之生成的剧烈反应则完全隐藏在整齐有序的表象之下，蓄势待发。

    钟隐飞升之后，连霞山的护山禁法几乎是由他一人主持改进，若说对此禁法的了解，当世恐怕无人能出其右。

    凭借这微乎其微的时间差，李珣避开了大五行寂灭雷光的最佳触发点。

    青吟那边气息尚未生乱，依然是很冷静地调整方向，利用技巧又将距离拉开里许。

    李珣心中还存了万一之念头，希望明玑就此知难而退，只是用膝盖想想，也知道绝不可能。

    那是……明玑疑惑的时候，李珣心中却极是清明。

    剑气雷光，顷刻即至。

    “有古怪！”在血影妖身的状态下，李珣的灵觉敏锐度已给拔升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层次。虽是理智上难以弄出个所以然来，本能中仍察觉到危险，前冲的身形猛然停住，余力未衰，在周身生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将方圆数里的空气刹那间抽了个干净。

    一声扭曲尖锐到极点的嘶呜爆起，李珣手上的血色刹那间褪尽，大寂灭雷光在触及实体的暧间，已经发动，轻松破开了燃血元息的护持，与血影妖身本体进行了没有半点花巧的碰撞。

    此时他已下定决心，等看到青吟的时候，二话不说，立下杀手，至于什么谜团、感概，通通随那女人化灰去吧！

    李珣飞掠的血影几乎要化为无形，所过之处，草木生灵无不立毙，远远的，他已经看到前方朦胧的青色虹光，对他而言，这就是触手可及。

    两道巨力碰撞所生成的混乱局面下，三者水乳|交融的状态再不能持续，其后隐藏的东西也就显露端倪。

    举凡天下诸宗的大规模禁法布置，对禁法范围内修习本宗法门的修士给予一定加持，这也是应有之义，并不稀罕。但如明玑这样，通过禁法布局，一剑牵附周边山脉灵气，轰杀过来的，却是绝无仅有。

    反倒是李珣自己，由于周身血杀之气浓重，天然与禁法相克，速度不免有所降低。

    第一步，明玑还能见到实体抹过的虚影，下一刻，血影妖身已经化为刺目的血光，以超出她反应的速度冲刺过来。

    就在今晚上，把一切都做个了断。

    这里是大五行寂灭雷光的最佳触发点，自然也就是方圆数十里山川积蓄灵气的聚合处。

    明玑眸光一闪，已将那个方向的景物摄进眼中。入目的情形，让她忽地一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