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堕落

    李珣强压抑着紊乱的呼吸，低头卡这脚下翻滚的云气。

    贱货！

    他在地底下急得团团转：“是了，他们看钟隐仙师飞升，便想着抢走她……抢，抢？”

    他最先区的地方并非坐忘峰顶，而是青吟的湖畔小屋，然而屋内无人。

    妖凤话音中其实有些讽刺之意，可古音只作不闻，点头道：“难得遇到一个面目和性情都这么有趣的小子，怎能轻易放过！倒是青吟你，和他处了这么长时间，感觉如何？”

    他毫无顾忌地把心中最卑劣，最无耻，最龌龊的想法投射出去，这真是无以伦比的快|感！

    “咯嘣”一声，李珣咬断一节指骨，他死死地盯着水镜中的画面，全身的肌肉没有半点儿动弹。

    没错！古音、玉散人！准是他们！

    不等他想明白，妖凤便笑道：“你却不知，她现在对那个叫李珣的小子可是很感兴趣，倒不是有意地为难你。”

    他只从土中露出个脑袋，四面一扫，便又缩了回去。

    他刚刚出门，幽二的警讯瞬间发溃回来。一人两傀儡同时定住，然后瞬间敛去一切气息，没入了不远处的温泉湖。

    这个时候，已经没时间去考虑了，他咬着牙潜入了更深的地底，小心翼翼地压着气息，向峰顶潜去。

    “是啊，你不龌龊，却迷得小孩子神魂颠倒。嗯，有没有给他点儿甜头尝尝？”

    一个幽幽的声音在心底回响：“抢？用得着吗？”

    李珣立时又想到了青吟。他的心脏登时紧缩了起来，他想到了那个已被钟隐间接证实的猜测，这一刻，他郁闷得只想吐血。

    纤长、洁白、秀雅，以至于李珣一眼看去，便差点呼出一个名字。

    当他知道在青吟心中，他只是占了一个“代替品”的角色时，他还能抱着那么一丝希望，自我解嘲，重新定位。

    从这一刻起，他呼出的气体都是滚烫的，他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已经蒸干了，留存下来的，只有兴奋、兴奋、兴奋！

    没有人比他知道得更多，他掌握了这个秘密，他有报复的资本！

    李珣慌忙调整，总算是收到了屋中的全景，同时也捡到，古音目光投向的，证实老熟人，天妖凤凰！

    就在数息之前，李珣与明心剑宗浩浩荡荡的修士群擦肩而过，双方的支线距离，不超过十里！

    “放屁，放屁！”

    李珣闭上了眼就能够，现在只有浓浊的黑暗，才能让他平静下来。但也正是在黑暗中，他眼前闪过了一道亮光，他猛地坐了起来。

    这声音才一入耳，李珣身上便是一激。

    他睁大眼睛，看着雾气在他眼前晃动，在山风的吹动下，生成不同的形状，走马灯般在他眼前闪过。

    假以时日，哈！可以让全天下的人，都来瞧瞧你们这帮……

    他脑中瞬间想过了七八种相对安全的主意，但也仅仅是相对而已。在玉散人、古音这种真一级数的宗师眼中，普通的小花样，实在是不入流。

    对，是报应！

    他的身形渐渐沉向云雾伸出。

    他并不累，只是台还算清醒的脑袋里，已经十二万分地不相信，钟隐的“小花样”，仅仅是他心血来潮整治的消遣玩意儿。

    古音和妖凤同时看来，青吟随手掷掉酒杯，起身下榻。

    这样若是峰上有妖凤，也不可能通过凤翎针，觉察到他的气息。

    古音、妖凤、还有青鸾，玉散人一系的高手，出了玉散人本人之外，竟然尽数到此，为的什么？

    如此，李珣脑子里几乎一进肯定了来者的身份。

    青吟冷笑不答。

    地面之下，两个傀儡才正各自扯偏数道气机，近乎完美地将三人身上的元气波动抹消，上面来自青鸾的凛凛威压便一扫而过。

    报应他欺瞒了明心剑宗的上上下下、报应他亲自羞辱了他的座师、报应他杀死了天行健宗的弟子、报应他伙同两散人毁灭了整个一座城市、报应他在幽魂噬影宗所做的一切、报应他瞬息万变自以为是的操控他人感情……

    恍恍惚惚间，他听到妖凤笑叹的声音：“你这人哪……”

    青吟，青吟，是你负我！

    此时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他依照着法决，从“透天云”上，抓了一块下来，轻轻一抹，霎时间水气凝结，淡淡的影像渐渐地明晰起来。

    找不到任何希望时的绝望……

    青吟瞥了她一眼，举杯一饮而尽，雪白的俏脸上，也就次浮现两朵红云，美艳不可方物。

    他只觉得，生来二十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舒爽过！

    他们的眼睛在看什么？

    “青鸾？”

    幽一、幽二先后没入了虚空之中，李珣漂浮在云雾里，上下起伏，脑子里一片空白。

    青吟……青吟则欺骗他的感情、欺骗了钟隐、背叛了明心剑宗、甘做玉散人的狗爪！

    “不包括我！”青吟微笑道：“如果你现在杀了他，便算我一份！”

    迎着儿女的目光，青吟失笑道：“若不是那个李珣，钟隐又怎会放心离开？没有他，我便是有千般演技，又怎能蛮得过钟隐的眼睛？他做的还不错呢！”

    李珣的眼睛差点儿瞪爆出去。就是在北极时，也没有见过的青鸾，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回来干什么？放弃了在幽魂噬影宗越发稳固的地位；冒着被人拆穿身分，一无所有的危险；做着幼稚愚蠢，毫无意义的事情……难道，就是为了在今天、在此时，听青吟讲这句话？

    李珣的心脏咚咚狂跳，手上是越发地笨拙了，无数浮光掠影从水镜闪过，却没有一个能看得真切。

    李珣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将心中一切的心思杂念全部打跑。

    “钟隐横行世间近千年，多少人付出多少代价，也无奈他何，你能以一己之力，为我们消去这个大麻烦，他日功成，青吟仙子当为首功！”

    当他知道在青吟心中，他不是唯一的时候，他可以接受。

    李珣睁大了眼睛，他猛地伸出手去，抓着了水镜边缘，想确认那句话究竟是谁说的。

    李珣很快明白过来，他第一念头就是潜过去，可是谁知道那里有什么人物？万一玉散人在，谁能保证幽一、幽二的潜行不被发觉？

    说罢，古音忽又一笑道：“或许再过不久，便要称呼‘婶婶’了！”

    她手上一翻，魔术般变出两个杯子来，又拿出一个乘酒的扁肚玉瓶，将杯子斟满，递了一杯过去。妖凤那边亦自斟一杯，遥遥向这边示意。

    才刚刚藏好，一道熟悉的青影便自夜空中一掠而过，嚣张极了。

    但这方向是……青烟障！是钟隐仙师的竹庐！

    他们的报应在哪里？

    李珣怕水镜上传来的声息被人听到，干脆从“临渊台”上跳下，没入厚厚的云层中，再命幽一撑开一部分云气，他则坐在幽二身上，咬着嘴唇，转换着影像的画面。

    如果她仔细一些，李珣未必能躲得住。

    他嘴角抽搐，想撇出一丝笑容来，证明自己的豁达，然而面部的肌肉却已不是他所能控制的。

    丹房、书房、客厅……一直转到卧室，然后，他便看到了一只曾给他深刻印象的手掌。

    但是，如果这小花样不普通呢？

    妖凤逆天产女、古音助纣为虐……

    “青吟仙师！是她，她果然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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