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惊秘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无忧就给他的反应下了结论：“看吧，你不会吃人的！当然啦，就算是吃人也没什么的啦……嗯，还是不要试好了，青姨会生气……青姨生气的样子，是很可怕的！”

    只听他道：“几日不见，阴美人兴致很高啊！”

    他几乎已经肯定，血散人绝对另有图谋，而且从一开始，他就是将自己当作“弃子”来运用！

    胯下的骏马长长地嘶鸣一声，竟真的小跑了起来，然后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甚至在大街上狂奔起来，任李珣如何控制，都停不下来。

    阴散人的话音带着些喘息，李珣甚至可以想见她此时的状态，只不过她的话仍然非常清晰，也非常简洁：“不来吗？”

    李珣抱着脑袋，想搞明白林无忧突然到此的原因。可令他心中发怵的是，这林无忧虽然是一副全无心机的少女模样，但她每一句话都似有所指，细细品味，更有深意在其中。

    听到这里，血散人大笑了起来：“说到前面两个我还信，但这一条可不对！这几日晚上，你们一床四好，便是铁打的汉子，都要给炼成水了！还有什么自律可言？”

    “身体？”血散人疑道：“他的身体有什么特异之处？”

    陆泰等人一起发出了惊叹声，李珣心中也是一动，但他“动”的却不是少女的美色，而是那一丝笑容。

    同时他也想起了另一件事：“哎？那一颗好像还黏在顾颦儿的靴子上吧……今天是第几天了？”

    什么跟什么啊？他觉得很奇怪，自己也算是有些本事的，可不是任人驱使的奴才，怎么一碰上这少女，就这么不知所措呢？

    小候爷陆泰还算有些眼力，配合着传说，也是一蒙即中，他脸上露出了些羡慕与敬畏的神色，摇头叹道，“像我们这些俗人，实在比不上李真人的神通啊！”

    此时李珣对京城局势已有深入了解，他知道这一群以陆泰为首的豪门公子，其实也代表了他们身后父辈那些高官。

    再过两天便是新年了，街上零零星星的爆竹声，提醒人们年关将近，老天爷也极配合地下了一场雪，铺满了整个京城，温度却升高了些，待得雪过，街上已是一片泥泞。

    “天妖凤凰！林无忧！”

    那边血散人“嗯”了一声，继而赞道：“婉如侄女的修为已经越发精纯了，比起阴美人当年，也差不到哪里去！便是我知你的底细，一眼看去，也分不出虚实来！”

    他胸前的少女咯咯大笑起来，在笑声中，马儿竟跑得更欢快了！

    纷杂的声响开始从碗中飘荡出来，在逐步过滤后，最终只剩下李珣需要的声息，却是一阵细密的喘息。

    李珣一身玉色道袍，策马走过大街，相较于行人的狼狈，却是一尘不染，迸溅的雪泥半点也沾不到他身上，便是胯下的马儿，也十分洁净，这让与他同行的人都看直了眼。

    马车继续前行，而李珣却勒马不前了。

    李珣这时看到，少女穿着一身湖绿裙衫，显得朝气勃勃，活泼可爱；但在这寒冬天气里，她没有穿戴狐裘皮帽，竟也没有丝毫畏寒之意，单凭这一点，便可以证明一些猜测了。

    “婉如以为，凭二位师长的手段，便足以将他控在指掌之间，但毕竟威重恩薄，他心中会存着其它的念头，也很正常。而难得的是，他能将这些念头压在心底，为二位师长做事也算尽心尽力。知晓进退，因此可称明智。

    血散人不再说话，房间只余下了愈来愈急促的呻|吟喘息，直至最终一声长长的嘶喊──顾颦儿的喘息声透着精疲力竭的味道，最终渐渐低沉下去，显然已经累得睡了过去。

    “其二，师父、师伯都以极高妙的法诀赠他，他却能按部就班地修炼，不因有采补之术而滥用，也不因为《血神子》的残缺而心浮。修炼踏实稳重，也是明智之举！

    这些或陌生或熟悉的名词，如同一层层的浓雾，将他罩在其中，根本摸不清方向，但一个近乎直觉的意念却已越发地清晰：“危险！”

    婉如的语气仍是柔婉可人，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她道：“世上的人，知人者众，自知者稀。这李珣是极少数能认清自己斤两，不做逾越之事的人。

    少女喃喃祷告，看起来似乎是对马儿说话，可李珣怎么听都觉得像是对他说的……其实，他真正不明白的是，这少女怎会这么大胆，竟敢投到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男人怀里，还共乘一骑？

    阴散人不咸不淡地道：“你的意思是……”

    此时李珣心中已不再紧张，但却开始感到有些失望，听到这些无聊的事情，实在不是他心中所愿，也不值得他冒这种风险，他摇摇头，正准备收起法诀，那边忽然传来了一声低笑──笑声浑厚沉雄，甚至有铿锵的金属之音，只一入耳，李珣的脸色立刻一变！

    “如果，他真的是元胎道体……”那边传过来了脚步声，显示出血散人有些烦躁，“如果是元胎道体，他妈的！阴美人，你到底是什么用意？”

    血散人又道：“婉如和我那个不争气的徒弟处了几日，观感如何？”

    李珣摇了摇头，但却没法拒绝少女的要求，跟着跳下马来。同时，他已将一番说辞在脑中整理了一遍，一落地便笑道：“无忧，你跟着我出来玩，不怕长辈担心吗？”

    恍惚里，站在他眼前的人，已变成了那位驾蹈千里红云，统御三界妖火的绝代佳人──天妖凤凰！

    李珣倒在床上，喃喃念着这两个名字，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国师府的，只模糊记得，好像是他的什么言行惹恼了那个小祖宗，被她大发娇嗔赶了回来。

    直到这个时候，李珣才苦笑问道：“呃，这位……我们去哪？”

    接着又听无忧道：“去哪儿呢？嗯，其实这里也没什么好玩，本来还有条路线的，现在也被抹去了。”

    “虽然是因师尊不愿欺负小辈，而婉如也要掩饰身分，不能用厉害手段。但能够在这种情形下，由始至终，保得精元不失，这些年来，婉如也只见他一人而已！”

    李珣这一次听得更清楚了，他张大了嘴，喉咙里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点气也透不出来。

    这一行人几乎就是上一次去观涛坡的原班人马，只是少了一个李琮；这些人浩浩荡荡自大街上走过，引来路人侧目，众人也都不以为意。

    血散人见她如此坚持，也不敢再否认了。阴散人是天下修士中最博学的几人之一，天下少有人能出其右，她的判断，某些情形下，更可说是“真理”。

    一听到开头，李珣便明白那边是怎么回事了。他抽抽嘴角，心中的紧张也渐渐消了下去，他开始分辨这喘息的声音分别属于哪个人──应该是阴散人和顾颦儿吧，两个人的尾音都略尖一些，不如秦妃低回婉转。

    阴散人缓缓吐出几个字：“孤煞天成，魂体如一。”

    阴散人也笑了起来，只是笑声中夹杂着几声柔腻动听的呻|吟，这一次，李珣却分不出到底是谁在出声了。

    紧接着整个房间便如同飓风过境，房中所有的摆设转眼间都被他发泄似的撕个粉碎，直到再没有一件完整的东西，他才摇摇摆摆地走出门去，却被门坎绊了一下，差点摔倒，他扶着门框，神智也终于清醒了些。

    “你会吗？”无忧睁大了眼睛，满脸好奇，“我还以为人都不吃同类的……”

    阴散人打破了沉默：“我仍坚持那个判断，李珣必是‘元胎道体’无疑。而且，就算他不是古志玄的转生，时间再往上推，也有可能……毕竟，大轮回转生理论上可持续五千年！”

    阴散人不待他想通，又笑道：“刚刚婉如说得很对，而我再为你补充一点，他保持精关稳固，意志是一个原因，身体却是另一个关键。”

    而在掌指接触的刹那，他心中又是一动：“对了，还有透音砂！这宝贝用在林无忧身上最好不过了，不如再找阴散人要一些吧！”

    李珣抬眼望去，正好看到一辆青篷马车相向而来，拉车的黑马极其神骏，且正如陆泰所言，从车到马，上上下下，都没有半点泥水溅上，洁净得很。

    他心中有事，手脚就不太灵活，一不小心碰到了桌边的案几，差点将上面的玉碗翻倒，赶忙扶住。

    可是，这边陆泰忽地“咦”了一声，脸上露出几分奇妙的色彩，他道：“李真人，说到辟尘之术……你看前面那辆马车，有没有点这个意思？”

    他完全给吓呆了，紧接着，就听到少女清脆地叫了一声：“驾！”

    “哦？”血散人似乎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不由得愣了一下，旋即大感兴趣地问道：“此话怎讲？”

    “那自然是他值得在意了！”阴散人低低一笑，“他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修至不动邪心，是因为他基础好、性格合适，但你就没有想过其它的原因吗？”

    “别给我装胡涂！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血散人骂了一句，“既然是元胎道体，那还能怎么办？只是，这宝贝就只有一件，总不能把他给劈开来用！你就出个主意吧！”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猛地警觉起来。

    “其它原因？”血散人一时沉吟。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阴散人也没有发现的迹象。

    他想到了那一日从车窗探出头来的少女，那绝顶的姿容、天真无邪的做派，还有对“凤翎针”的兴趣，都给他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

    少女的神情好像会说话一般，那笑容里，便透出了这么一个味道：“耶？又见面了呢！”

    其它人看着自己身上的斑斑点点，均深以为然。

    而在愈来愈乱的朝局中，因李珣的身分在一连串风言风语中流传开来后，他们已不可避免地倾向了福王这一边。

    “啊？”李珣愣了愣。

    按理说，他身外大敌已去，又每日在秦妃、顾颦儿身上采补享乐，修为增进极速，本应该春风得意才是，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总有一些隐隐约约的头绪理不清楚，让他有种莫名的烦躁，这才有了今日的散心之举。

    “担心？担心我把你吃了吗？”无忧用纯净的眼神看向他，满脸的无辜，“我不会吃人的，青姨说很脏……”

    便在此时，他忽地看到，那辆本已远去的马车，却灵巧地掉头，那匹神骏的黑马真像是通晓人性一般，转过身子，拉着车又慢步走来。

    李珣才想问，少女已一跃下马，身姿灵巧，落地无声，她又朝李珣勾了勾手指：“下来吧，马儿很累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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