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阴阳

    他心中一乐：“逆冲化血针？对不住啊，哥哥可没那种玩意！只是一根普通的逆血针罢了！”

    “真狡猾！”这声音好听得很，是五人中唯一的女修开口了。

    李珣爆了一句粗口，在这危急时刻，他反而更能决断。心里明白再逃下去，恐怕就等不到阴散人来了，此时，一定得有些变化才行！心中有了计较，他身形一转，又进了另一条甬道。

    只是这时候，修为的差距便十分明显了，自从被对方的气机锁定后，双方的距离就持续缩短，他连换了几个甬道都无济于事。

    若在以前，李珣未必会对这个抱有什么想法。

    “是啊，但也没有要你去惹是生非。”

    李珣虽然口中大骂，但却不敢有所怠慢，赶紧叫个侍卫过来收拾尸体，自己则先一步进入内库，快步来到核心部位的机关中枢，连续发出十多道真息，激发一处由阴散人布置的精妙机关。

    喉咙里呵呵地笑了几声，虽不甚响，但在夜深人静时，跟着寒风一滚，竟也显得清晰入耳。

    可李珣想象中那狂风暴雨般的压迫并没有到来。根据感应，受复杂地道的影响，对方只是缓缓推进，看来他之前闲来无事，布置那干扰神念探测的禁制，还是有用的。

    这晚，李珣坐在书房里，拿着“六御阴阳变”的书稿，随手翻阅。

    “啊？”

    而更令他恐惧的是，到现在为止，他还不知道这严密精微的水镜之术，是如何被发现的！

    看这样子，他的修为起码长进了两成。

    更要命的是，他们似乎不再是盲目地沿着地道行进，而是揪住了李珣的尾巴，直直杀来。

    这七八天里，阴散人和血散人彷佛人间蒸发一般，怎么也找不到踪迹。这等于从他背上移去两座大山，虽然心中仍有不安，但那猛然轻盈的飘飘然，却是怎么也压不住的。

    这时他却不再遮掩气息，而是尽力外放，直到幽明阴火独有的气味将整个小厅都沾满了，李珣这才收敛气息，一跃而上，黏在小厅正上方的壁顶，冷冷下看。

    他的脑袋也快要炸开了！在体内真息大乱之时，他的脑子也被一串尖锐到近乎失声的厉啸声攻破，只一个瞬间，就让他差点成了白痴！

    李珣将这话听得清清楚楚，下一刻，他便重重地摔在地上。

    但此时他可是李真人，是继国师之后，皇帝面前的第二红人，又有绝大神通，在宫廷内算是人人都要攀附的擎天柱，别说是捕风捉影，就算真有几个眼睛尖的，哪会有胆子说出来呢？

    李珣当即破口大骂：“到底有完没完啊！”

    也不知是谁说的话，嘴里骂得非常难听。

    话一说完，其它几个男修都笑了起来，美人师妹很不依，却不怪那“师兄”，反而对其他几人作恐吓状，十分可爱。

    便是对面那人，也不敢轻涉险地，而被这黑雾阻在后面。偏在此时，那人后方又传来一声惨哼，那个女修带着哭声喊：“师兄，刘师哥他中了逆冲化血针……”

    李珣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时，他身上还残存秦妃的馨香，淡淡的，却缭绕不散，沁人肺腑。在这清香下，他便是看着手稿的字迹，也觉得是佳人优美至极的曲线，更联想到那温软如玉的身子，还有那张被痛苦和欢乐共同折磨的俏脸。

    当然，如果能及时以先天真火煅烧，这玩意也不会有什么威胁，李珣用这个，只是要造成一些混乱罢了。

    幽明气是典型的邪道内修之术，进境最快。因此在真息质地上，比之其它法门有所不及，但幽明气自有其凌驾于众法诀之上的能耐。

    本来事情到这里就该结束了，可是李珣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的生命力实在是顽强得很，竟硬挺到李珣全无戒备，上前查看之时，突然发难，一掌打过来。

    她不由屏住呼吸，作为一个受过完整严格训练的侍女，她非常清楚，此刻主人心中是什么想法。

    铃铛本体则划一个圆弧，先飞出一段距离，再猛一加速，直直打向女修的方位，顿时破空声大作，气势凌厉非凡。

    “唉……”脂粉堆里泡得久了，难道这点耐心也没有？这几日好不容易抽出空闲，想做做功课，却是心绪纷乱，让他心中极为烦乱。

    李珣自嘲一笑，随即又抿起了嘴唇：“若是玄门正宗的‘灵犀诀’，又如何呢？”

    只一个闪念，这篇早已熟极的法诀，便在他脑中过了一遍。蓦地，他猛一击掌，大叫道：“是了！”

    这才是真正的碧阴掌！虽然修为不及刚刚那散修，但李珣这一掌的精妙处，远在那人之上！

    阴散人这一手只是模仿而已，并没那样的能力，但是用来观察内库周围的情形，还可勉而为之。

    至于会不会让人发现……就听天由命吧。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又是哪个宗门的？

    这个毛贼是典型的散修，相较于李珣，那人一身修为确实深厚，但因没有明师指点，许多法诀使出来便有些走样，破绽颇多。

    小剑如游鱼般在空气里一个转折，转眼间没了踪影。这时候，那五人刚刚踏进内库前方的开阔地。

    若是人再多些，或者实力再拔高一个层次，他便只有送死的分了！

    他将稿子抛在书案上，想到外面吹吹凉风，方一起身，心中却是一动。

    这么一耽搁，对方和他的距离，又拉近了不少。

    他的同伴中，若再有一个和他实力差不多的，李珣便是凶多吉少。

    他当即又坐到书案之后，翻开书稿，一直翻到应用法门处，就在其中一条，“补阙阴阳，交媾化生”之名，赫然在列，其中真阳、真阴、抽吸、采补之类词汇，比比皆是，看得李珣嘴里发干。

    李珣也不甚在意，把牌子和丹药收入怀中，正准备叫侍卫将尸体处理掉时，警讯再度出现！

    正如那人的恍悟一般，他也明白了。

    这个发现让李珣松了一口气，不过，这话中透出的另一层意思，却让他立刻紧张了起来。

    在诸多禁制同时作用下，就算来人有排山倒海之力，也没将周围的石壁打破半个。

    李珣一咬牙，先撕下前襟，将脸蒙上，接着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卷细丝，同时身子向前一扑，几乎是贴地滑行。

    将已凉的茶水一饮而尽，李珣心中更是烦燥，便大叫一声：“来人！”

    他得意一笑，踉跄着站起身，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他体内的真息反应已快过了神智，没有半点迟疑，《幽冥录》的寄魂转生大法全力发动。这一法门，他早已练到熟极，转眼便将全身真息质性转换，化为幽明阴火！

    “这不对啊！”他百忙之中，抽神内视，却被体内的情形给吓了一跳。这幽明阴火，环绕着膻中黄庭，在体内蒸腾涨缩，圆转如意，无论他怎么提取，都后劲悠长，有生生不息的感觉。

    所谓警讯，就是他在禁宫附近布下的感应禁制波动。

    李珣本来还有些奇怪，但一见这个师兄的动作，心头一堵，当即惨叫一声：“糟了！”

    “魔崽子好阴毒！”

    因为他所修习的，都是通玄界一等一的法门，也用不到这些东西。但此时，他经历人事不久，正是食髓知味，看着这似是而非的法门，只觉得心中腾地燃起熊熊邪火，怎么也压不下去。

    李珣知道，那是“天蛛丝”起作用了。这法宝阴毒得很，只要是感应到除主人之外的异种真息，便会顺势黏过去，怎么甩也甩不掉，更能激发毒性，腐蚀肌骨，非要将所碰触的对象腐蚀个干干净净才罢休。

    入目所见，门外侍立的侍卫、太监，已尽数昏死过去，显然刚刚那一记踏步，并不只针对他，便是针对他，那“师兄”的实力也还没达到精微惟一，出入无间的妙境，只能进行无条件杀伤。

    想到那瞬间生死交煎的惨况，李珣不禁打了个寒颤，便是真能提升修为，为了小命打算，也不能再用这鬼东西了！

    但在看到小厅情形的时候，气势陡挫。

    李珣略松一口气，心中安定了些。但这人的实力远在他之上，却是个不争的事实。

    他恨恨地一跺脚，又反身回去，直下内库第四层，抢到那丹室之内，将石案上两个要命的东西抓在手上，这才又跑了出去。

    李珣连吸了几口大气，击掌三下，铜镜上影像一阵波动，待停止时，便有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咦，刚刚的人影去哪了？我明明看他御剑过来的，还有刚刚的真息反应也不见了，到底怎么回事啊师兄？”

    这掌猛轰在李珣胸前，虽衣物不伤，但滔滔阴火已尽入李珣体内，“砰”地一声，李珣一脚踢出，将这人踹飞数丈外，五脏尽碎，已是死透了。

    他只好冒着寒风，冲入禁宫，堪堪在入侵者闯进内库地道前段时，将其堵住。

    他提动幽明阴火，手掌缓缓向前拍出，随着他的动作，周围空气的温度开始迅速攀升，其温度直欲销铁熔金，却又被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障壁挡着，其燥热内敛不出，直能把人逼得发疯。

    难道瓶中的“妖水”还有这般功效？

    这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李珣并不意外，天行健宗专修浩然之气，修为到了一定程度，足可充塞天地，可说是万邪辟易，诸魔不侵，与西极禅宗的“金刚伏魔法”齐名，对邪道功法，极有克制之力。

    带着几分的惶恐和期待，她又抬眼看去，一望之下，便被吓了一跳。书案那边，已是空空如也，李珣早不知去了哪里。

    若被这人追上，便是十个李珣，也只有一个死字！

    此时应声而入的，是个秀丽的婢女，正急走入室，行礼听命。

    那个“师兄”的惊人掌力，如附骨之蛆般缠在他身上，始终不曾化去。

    在行将陷入昏迷的刹那，他出自本能地拇指一压，又将瓶塞按了下去，脑子里又是“轰”地一震，那一串尖啸声，却奇迹般地消失不见。

    紧接着，水镜裂成了千百块，碎片四溅。

    “嗯，这人确实相当狡猾……不过，设这么一个局势，也要花他不少时间，此时，他绝对还走不远……嗯？”

    不过，因为那子虚乌有的阴毒暗器，他起码能够赢得一点喘息的时间。

    身形方动，他便甩出了一个小小铃铛，清脆的声音一响，竟搅得整个小厅回音大作，彷佛有千百个铃铛同时发声一般。

    他摇摇头，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回手稿上。

    李珣在一边暗中观察了很长一段时间，在确定已抓到对方致命的破绽后，便使出阴散人送他的阴毒法宝，觑得一个绝好时机，将其一剑穿心。

    但今晚，他却没有这种心思，连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对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李珣怎还不知机？不等他把推理做完，便窥准了方向，猛一发力，急扑而下。

    他越发屏息静气，专心听那些人说话。

    这两样东西究竟是什么宝贝，竟让阴散人如此重视？既然宝贵，阴散人为何不把它们带在身边？

    她脸上飞红，低下头去，心中却不怎么抗拒。毕竟，这位可是皇帝极为宠信的“活神仙”呢！

    如果用它对敌，李珣十成大约只能用出八成功夫。可是，才过了多久时间？恐怕还不到一炷香呢！这又是怎么回事？

    紧接着，一股热力直透胸腹，他手上一抖，书稿发出了“哗”的一声。

    先是一种奇特的味道溢了出来，带着微微血腥之气，但又不太明显。然后，便闻到一股颇为浓烈的香气，李珣忍不住深吸了一口，这一吸，便招了祸事！

    这四男一女都是年轻人的样貌，但通玄界驻颜养形是寻常事，到了一定修为后，年龄便成了可有可无的标准，说不定在这五人中，便有一个修炼千年，功参造化的老家伙！

    心中狠劲顿起，过了这么些时间，体内幽明阴火终于又生出了些，勉强达到标准。

    这笑声倒把他给吓了一跳，也因此略略回了神。

    “混帐东西！”李珣吐出了胸口的瘀血，才觉得好过了些，又泄愤似的狠踢了身边的尸体几脚，心中总算舒坦些。

    这几日正是他春风得意之时，那晚禁宫大笑，非但没有给他带来麻烦，反而因为这“千里传音”的大神通，更加让隆庆信任。

    李珣没有半点迟疑，纵身钻入其中一条甬道中。

    得快点通知阴散人！

    “原来，这竟是为了采补用的？”

    又狠踹了那尸体几脚，直到他觉得这样实在有点恶心才停下。但心中又是一动，他忍着恶心的感觉，伸手摸入尸体怀中，将其身上的东西一古脑翻了出来。

    李珣从怀中掏出一枚小指长短、薄如蝉翼的透明小剑。这是阴散人交给他专门用来求救的传讯飞剑，只要阴散人在千里之内，便能在一炷香的时间迅速赶来。

    可是，在这一炷香的时间内，敌人们便要由李珣自己应付了。

    见师妹有难，人人争相支持，注意力便不免偏转了少许，也给李珣有了可乘之机。

    “六御阴阳变……阴阳变……”

    这突发的状况，让他没法不生气。

    宫中得意，宫外也不错。或许是感觉到他身上那巨大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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