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他摸着下巴走了几步,忽地又有了主意,当下蹑手蹑脚,手指插入雪中,脚下不停绕着小楼转了十多圈,贴着地面画下了无数道纹路,这可是他擅长的本事。
“呃,正要请师父指点!”李珣见林阁有意讲授,自然不肯放过,忙将心中积累那诸多关于“金丹真息锁构体”的问题,依次提了出来。
也就是这十几圈的工夫,他在周围雪地,画了一个“驱雪阵”──这是他新想出来的名目,实际上也是“风纹”的活用而已。
两人平日里偶有接触的机会,他虽是刻意奉承,但效果不佳。久而久之,他也知道对方不好此道,这心就渐渐淡了,往往都是前来问安之后,便到洞府内苦修,早时端茶倒水之类的活也能免就免,林阁倒也不在意。
也就那么一会儿,他自觉思维、眼力、体悟等,均大有精进。
而这些日子里,颇值得一提的,便是他和林阁关系的变化。
披霞剑诀让他伤脑筋是真的,但绝不至于到让他失神的地步,可诸般典籍中都记载所谓好高骛远,有碍修炼的说法,李珣这样回答也颇为合理。
整整十五天,李珣没有任何的休息机会,他只在重复经历两件事:抵抗、重建!
想到便做,李珣也顾不上拍林阁马屁,当即埋头伏案,仔细推演尝试,他却不知,他如此形象却已是世上最厉害、最舒坦的马屁了。
如此峰回路转,别说李珣,便是洛南川都呆了。
这一觉不知又睡了多久,等他醒来的时候,果不出所料,原本辛辛苦苦建立的“金丹真息锁构体”再次全盘崩溃,数十日的努力也毁于一旦。
过程无声无息,又驱使山风助力,不用半点真息,全凭纹路刻画精妙,恰当自然。布置并不复杂,却极见巧思。
李珣连忙应声。洛南川也站起身来,看着林阁上楼,微摇了摇头,脸上却罕见地露出了笑容。
果然,林阁虽有些细节弄不清楚,却也是信了,还问他几句身体好坏,李珣自然说是“没事”。
心中一动,他止住下山的步子便往回走。
李珣暗赞他眼力精到,脸上却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弟子害怕再有什么意外,便考虑着多做准备,也好一次功成!”
自那个扫雪之夜后,李珣与林阁在无形中亲近了许多。
将明珠放在壁台上,林阁坐了下来,向着正垂手肃立的徒弟,问了一声:“你这些时日是在做第一步功夫吧!”
也许是因为扫雪之夜时,李珣一时意气作怪,因此对林阁这般淡漠的神情倒也不在乎,他并不想搞什么“情同父子”。
凭什么他李珣的师父,只能落得如此凄凉?这让他李珣日后如何抬头见人?
初时,林阁还只是随口解答,渐渐地,他便需要思考一会儿才能说出答案,这变化倒是和清虚差不多。说到后来,反倒是他迷惑了:“你这个窍穴上的气机变化,似乎并无大用……唔,应该只是为了加固吧?”
他里面一声喝,吓得李珣手上一抖,差点将满壶雪水都洒在地上。这才知道,原来洛南川早就察觉他在外面,这一下便让林阁下不了台。
洛南川看着他,叹了一口气:“你和你师父很像,特别是在他小的时候……只希望,你不要重蹈了他的覆辙。”
林阁点了点头:“你能从披霞剑诀中找出推演的线索来,便证明你眼力高明。但眼力高明,推演合理,也不等于已能修炼,你的身体必会承受不住。且将它放到一边,努力修炼基本,日后你若真对此剑诀感兴趣,为师倒是可以教你!”
紧接着他又笑道:“弟子今日起早,到山上采了些梅花雪水,用来冲泡师父的天雾茶,当是最佳,二师叔也可一饱口福。”
还怕自己讲得不清楚,说到后来,干脆壮着胆子向林阁要了纸笔,画了起来。
原理就是将厚厚的雪层,逐层稀松分离,再由风力吹开上层的雪粉,如此层层而下,直至积雪完全吹散。
这摆明就是赶人了。李珣当即不敢多言,只是再拜一礼道:“如此,弟子他日再向师父请教!”
狠狠一拳砸在地上后,他悻悻地站了起来,此时身体的伤势已好了八九成,精神也颇为不错,大概因为是长睡一觉的关系吧。
林阁低低一哼:“让老三去!”
如此境界,其实已到了“海上生明月”的大成之境,但林阁提醒过他,境界虽到,然火候却可能不足。灵犀诀最忌狂进猛取,根基不稳。
他对林阁没什么感情可言,而林阁对他这个徒弟,也不甚上心。
和上一次出关不同,李珣这一次出来,心情却是兴奋得很!
轻手轻脚地绕过小楼,循着山路下峰,才走了几里路,他忽又一怔。
林阁看着李珣如痴如狂的模样,心中百感交集,一时间竟是痴了。
“做得好?做得好也要被人笑话!可知别的宗门是怎么说的,堂堂明心剑宗的二代弟子之首,不知修炼养生,日日把玩玉石,冲茶喝酒,已是废人一个……我洛南川做得再好,也怎么都遮不住你的羞!”
林阁却是第一次见李珣用这种方式推演问题,他是修真的大行家,只一眼,便看出李珣推演的基础所在,忍不住赞了一声:“难得你把这些法门钻研得如此透彻!”
林阁“嗯”了一声,让他起来,又问道:“这些时日,还有什么疑难没有?”
“四妹?”
洛南川修养果然厉害,听得这话也面色不变,倒是李珣明白林阁是不想自己难做,且又欺瞒长辈,才将这事揽了过去。
所以,他也没有刻意去加强两人之间的关系,只是一想到的时候,就去那个小楼里向林阁请教一些疑难,偶而也说说闲话。有时候,甚至为了冲一壶香茶,整个下午都磨在那里,两人在袅袅茶香中相视无言。
这样一改,非但对金丹的控制力要求减弱不少,而且其稳固之状更甚许多。李珣只看了一眼,便再也移不开了。
只有自己师父门前大雪封地,脚印凌乱,楼上更是漆黑一片,没有半丝光亮。初时还不觉怎地,现在一比较,却觉得很不舒服。
正因为如此,李珣的“化气篇”虽已到顶,却不能急着修习“化神篇”,而是要依次将各阶段的功课做熟了,再求境界,便可水到渠成。
当年他在山上修道之时,也是这般一点就透,却又有着极大的钻劲,他师父清溟道人便总是赞他灵性十足,举一反三。而此时,这赞语倒要落在李珣的头上了。
“老二!”林阁突然发言,打断了他的话,李珣就势住口,却不知林阁此举何意。洛南川方要相询,便听林阁道:“我的徒弟冲哪个关,自有我来操心!你不必多言!”
刻苦修炼的日子过得极快,等李珣再次从洞府内出来,仍是大雪满山,但看向峰顶草木,竟也开始透着一丝嫩绿。
一来二去,两人见面时,虽还是平平淡淡,但总不再有那些隔阂,林阁的小楼也开始允许李珣自由出入,两人倒更像师徒了一些。
“这百年间,你做得比我要好,何必再换回来?”林阁只是淡淡的响应。
李珣心中暗喜,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将问题一个个地提出来。
李珣不假思索地道:“禀二师叔,是……”
仔细想想来时的情况,二师伯、三师伯等人居所前,都被扫得干干净净,且屋中灯火明亮,偶有人声传来,看着颇为温馨。
李珣心念电转,口中还是应了一声,向屋里走去。
即便是他的亲生父亲,平日里一样会考他功课,传授他在宫廷生存的技巧,与林阁现在的相处也差不多。
才笑了两下,他忽地看到刚刚还空荡荡的屋门处,正站着个华服宽袍的人影,一双眼睛光芒微露,正向他看来。
只可惜洛南川不受半点影响,他微皱眉头道:“饮茶之事,过会儿再说,李珣,我且问你,近日所冲的是什么关?”
如果按照这一思路,何须怕那血魇、阴火?便是一时被打散了,也能很快地修复过来。林阁虽只是改动了一处,但按照这个法子,何尝不能在其它的关键处也求精进?
积雪在地上滑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在静寂的夜色中,倒是颇为清晰。李珣闻声被吓了一跳,连忙停手。
只听林阁说道:“北海苦寒,又路途遥远,我不愿去,还是那个琅琊水镜之天较好些,这次我便去那里吧。不过对于一些细枝末节,你还是帮我做好了,我操不了那个心。”
不过,林阁下一句话却让两人出乎意料:“不过,看到这个徒儿我才想起,他倒是需要到外面历练一段时间,如此我这个当师父的,也就不能待在山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