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所以爱过，但结局是错过。

sp;陈嘉鱼瞥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摇了下头。

    沈念初也在看着一个方向——

    钟声继续震荡着耳膜，世界也为之而动。

    “来了？”莫芸又是一愣，“什么应该来了？”

    直到一阵脚步声在楼梯上响了起来。

    “后来呢？对了，你们当初那场吵架，难不成也是假的？”

    莫芸一愣：“什么意思？”

    “万一呢？”

    莫芸猛然瞪眼，像是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攫住了心脏，呼吸困难起来。

    莫芸皱皱眉，问：“那后来，为什么？”

    莫芸愣了一愣，“什么意思？”

    他们不是应该都被她催眠了，然后在她的安排下，陈嘉鱼发生车祸，蔡佳怡悲痛欲绝，她手里的《小王子》则是再次发挥作用，带着她回到过去吗？

    过了半晌，莫芸的嘴唇终于发生了些微的翕动。

    陈嘉鱼沉默了会儿。

    “你们怎么做到的？”

    有人拉住了她，喊着，“莫老师，着火了，危险，别进去！”

    陈嘉鱼看了眼沈念初，也察觉到了什么。

    所以，我才会失去了你。

    陈嘉鱼摸了下口袋，居然还有小半包纸巾。

    莫芸屏住呼吸，毫不犹豫地直奔向卧室的门。

    蔡佳怡便知道了，那些并不是她的真心话，她的心中另有打算。

    中途，她瞥到了一旁的沈念初，又是一怔。

    等蔡佳怡走开，陈嘉鱼走到沈念初的面前，抿了抿唇，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逐渐恢复冷静，望着陈嘉鱼漆黑深邃的眼睛，淡淡地说，“真没想到，我竟然会被你们反催眠了，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这十几年来，她没有一秒不被这一幕折磨、煎熬。

    而在湖边时，莫芸一边劝慰她，一边抬手摸上了胸针。

    她的眼前仿佛又燃起了熊熊的火光。

    莫芸的神情变得阴沉难看起来。

    她抬手捂着脸。

    感觉到了他手掌带来的力量和温度，蔡佳怡才慢慢地收回视线。

    门被推开，床上躺着一个男人，神态安详，呼吸平稳，似乎正在熟睡之中。

    她心神大乱。

    莫芸的脸色微微一变，“什么意思？”

    潜意识里，她便认为，这是她的罪孽。

    “半真半假吧。”陈嘉鱼转头瞥了蔡佳怡一眼，有些无奈，“事实摆在眼前，这丫头还拒绝接受。呵……毕竟你是她最尊重、最信任的人之一，所以她任凭自己被情绪左右，不愿相信真相，反而和我起了争执，于是我们为了进一步确认，就在食堂里演了那一出戏。当然了，吵架时的部分情绪是真实的，她觉得我证据不足就妄下判断，太过草率，可能会冤枉好人，我觉得她感情用事，不够理智。”

    不，不只是他。

    可屋内的三人，仿佛都没听到。

    一定，一定要回到那个时候，一定要回去啊！

    ！！！！

    她的脸色惨白一片，满脸泪水与惊恐，急促喘气，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般，瘫坐在椅子上，手脚无力地垂在身体两边。

    陈嘉鱼静静地看着她，静静地说，“十几年前，你催眠了自己的丈夫，导致火灾发生时，他没能及时醒来逃生。为此，你绝望自责又痛苦，甚至连带着憎恨上了催眠，更确切的说，是憎恨上了会催眠的自己。”

    脚下的地板也化为沙粒四处散开，露出下方一个巨大而不见底的漆黑深渊。

    莫芸恢复了沉静，目光中慌乱退去，很坦然地承认了失败，“这次是我输了，我太过信任催眠，疏忽了太多细节，如果我再小心一些，说不定就能成功了。”

    火、烟雾，温度、外面的人声……

    “能反催眠我，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何况，你还是一个催眠的门外汉。”莫芸看着陈嘉鱼，挺直了背脊，恢复那优雅的坐姿。淡淡地说，“足以让你为之自豪了。”

    但，男人却依旧躺在那里，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

    对不起，那时的我太无知，不懂该如何去爱。

    而后，她的视线又落在了莫芸胸口的那枚水晶胸针上。

    那时候我们都太年轻，一个不知承诺的价值，一个不知包容的重要。

    莫芸浑身一震，下一秒，她忽然发现，火舌正舔舐着她的身子，但她却竟然毫无感觉！

    铛——

    她竟然真的回来了，回到了那带给她十余年痛悔的那一天！

    而且，警察又是怎么确定他们所在位置的？

    而是，人类的感情。

    显然，已经有警察在上楼了。

    用力推开人群，莫芸飞快地往楼道口冲。

    “不是。”

    莫芸举起了双手。

    沈念初颤抖着接过纸巾，擦掉了眼泪。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蓦地，她抬头看着陈嘉鱼，露出一丝奇异的微笑，“陈嘉鱼，你有没有想过，我一旦被捕，在警方的询问下，你和蔡佳怡的秘密只怕就真的保守不住了，到那时会怎么样？”

    几秒钟后，她意识到了什么，扭头看向陈嘉鱼，冷声问道，“你们报的警？”

    被消防员扛出来的，丈夫的尸体。

    远处传来了消防车的警报声。

    警察们跑进屋子。

    莫芸静了静，问：“那你为什么要假装被我催眠，告诉我书在陈嘉鱼的手里？”

    最终，只汇成了一句。

    过了会儿，她又转过来，看着陈嘉鱼，神情平和地说，“你再反催眠我一次，为我施加一个暗示吧。只要我睡着，就可以在梦里和他相会……作为交换，我会对你们的事情守口如瓶。”

    “我的衣服里装了一个定位器，只要我长时间不和那边的人联系，那边就会报警。”蔡佳怡轻声说。

    陈嘉鱼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沉默片刻，点点头。

    “你也是。”

    莫芸睁大了眼。

    更确切一点的说，她是在看着陈嘉鱼，目光欲言又止。

    她整夜整夜的失眠，偶尔借助药物睡着一会儿，便是铺天盖地的噩梦，梦中到处是熊熊的火，还有被困在火中的丈夫的恐慌、绝望，像无数海藻一般缠住她、拖住她，将她困缚在痛苦的深海……

    蔡佳怡的神情黯然了几分。

    “是的。”

    有人在围观，有人从楼道口跌跌撞撞地往外跑，有人高呼着赶紧救火。

    以为爱一个人，就是要把他捆住，让他永远不能离开。

    陈嘉鱼说：“最开始的怀疑，是国庆期间，我在我家的玩偶里发现了一个窃听器。”

    盯着这一幕，莫芸下意识地用力捏紧了手中的那本《小王子》。

    沈念初也愣了下，扭头望向陈嘉鱼，鹅蛋脸上有一丝茫然。

    陈嘉鱼笑了一下：“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不太谦虚……但郭蓓说过，在催眠时，催眠师自己的潜意识也是向被催眠者开放着的。换而言之，催眠其实就是催眠师与被催眠者的潜意识之间的较量。如果被催眠者的潜意识比催眠师更强大，那么，催眠师反而可能被反向催眠。”

    男人的脑袋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摆动，却依旧毫无反应。

    莫芸皱起眉。他们一直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哪来的机会报的警？

    “起初，我并没有将调查的重心放在你的身上，因为我并不知道你也会催眠。当时，我觉得郭蓓的嫌疑更大。”

    蔡佳怡愣了会儿，开口道：“这件事，你为什么没告诉我？”

    整个房间，陷入落针可闻的寂静。

    突然，《小王子》闪起了淡淡的光。

    莫芸喊了声，接着用力挣脱那人，直接冲进了楼道口。

    莫芸突然哈哈大笑，她边笑边说：“好一番慷慨正义、善良无私的发言！虚伪！惺惺作态！如果你遇到了和我一样的事，如果你失去的是陈嘉鱼，而当你知道有这么一线希望时，你还会抱持着这样的圣母姿态吗？恐怕，你也会和我一样不择手段！”

    莫芸淡淡地说，“我们做个交易吧。”

    她是一朵如此骄傲的花儿……

    “嗯，”蔡佳怡抬手戳了戳陈嘉鱼，等陈嘉鱼朝她看过来时，她轻声道，“沈念初……她应该有话要和你说吧，我先出去了。”

    这是发自下意识的举动，所以连莫芸自己也没察觉。但前世时她一直将前者当做尊敬和学习的对象，相处几年后，就发现了这一个小细节。

    耳边，忽然有厚重悠长的钟声，自四面八方回荡而起。

    莫芸的心跳骤然停了一拍。

    这里怎么会有钟声？

    她和陈嘉鱼的方向。

    叫声传来。

    陈嘉鱼的表情却依然平静从容，轻轻地摇了摇头。

    莫芸立刻大步扑到床边，一边伸手去推他，一边条理清晰地开口：“听着，当我数到三时，你就会立刻从催眠中苏醒过来。一、你的大脑开始清醒。二、你的行动能力开始恢复，三，催眠结束，睁开眼！”

    猛然间，眼前的一切如流沙坍塌。

    这句问话出口的瞬间，远处的警笛声也传进了莫芸的耳内，急促而高亢，而且正在朝这边迅速接近。

    “反催眠你并不难。”陈嘉鱼看着她，缓缓道，“你太过自信，太过依赖催眠，却根本没有想到过自己可能被反催眠。你精神满满，蓄势待发，结果被我突然问了那几句话，你可能自己都没注意到，那时候，你的心防被瞬间击破，你的潜意识出现了一丝裂缝，这个时候，你最容易受到外界的影响。再加上你的欲望，太强了，你太渴望能回到过去，以至于你的心中只充斥着那一个念头，所以，催眠你的力量，倒是有大半来自你自己，也即是说，我的潜意识只是轻轻一拉，你就顺着这股力量，进入了自我催眠。”

    她也想过一死了之，可想起自己的父母和公公婆婆需要赡养，又不得不苟且偷生。

    “没什么可自豪的。”陈嘉鱼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了句。

    他将纸巾递到沈念初的面前，轻声说，“别说对不起，不是你一个人的错……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她回来了！

    “你真的确信，你手里的那本书能帮你回到过去吗？”陈嘉鱼勾了勾唇，淡淡地说，“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可是有很多本《小王子》。”

    直至背后湿漉漉的凉意传来，才让她被抽走的灵魂一点点地归来。

    ……

    “放开我，我先生还没有出来！”

    “怕你真的犯傻啊，谁知道书没了，会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陈嘉鱼叹气。对他来说，莫芸或书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蔡佳怡。但蔡佳怡才是书的主人，她非要把它送给谁，他也不好反对，只能出这个下策了。

    莫芸呼吸困难，身子也开始轻微地颤抖起来。

    “没人会相信，他们只会觉得这是你的妄想，只会觉得是你的精神出了问题。”

    莫芸沉默了一会儿。脑海中浮现出那天在食堂的一幕，她想起了那段时间，郭诗潼偷书失败，陈嘉鱼和蔡佳怡几乎天天形影不离，她根本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甚至连那本《小王子》在他们两人谁的保管中都不清楚。所以在见到两人不欢而散后，她没有意识到这是陷阱，反而主动跳了进去。

    莫芸低垂着脑袋，平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慢慢握紧，全身笼罩着一种灰败的气息。

    呼、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