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所以爱过，但结局是错过。

    紧接着，天地间涌出一阵阵浓厚白雾，迅速弥漫开来，四周的景物开始模糊不清，人声、车声、哭声也被一点点地稀释成了淡淡的背景音，最终演变成静谧无声。

    陈嘉鱼知道她一定很难受，握住她的手，但什么也没说。

    “你催眠郭蓓和沈念初的时候，却遗忘了她。其实，她并没有睡着，而是一直醒着，后来将你的所作所为都转告给了我。”蔡佳怡轻声说，“从那时候起，我们就基本能确定，发生的一切都是出自你的手了。”

    陈嘉鱼点了点头。

    莫芸默然了数秒，说，“所以，之前发生的种种，都只是我被催眠后产生的幻觉。”

    她的视线掠过蔡佳怡，又掠过陈嘉鱼。

    ……

    “这些就让你觉得是我了？”

    “导师，我明白你很自责，很难过。但这并不能完全算是你的错，你是人，不是神，不可能预料到这种意外。”蔡佳怡开了口，她近乎恳求地说，“放下这个沉重而痛苦的枷锁吧，你已经背负了它十几年，不要继续为了它犯错了。我相信，你的丈夫也不希望你变成这样。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再转头看向床上的男人，竟然发现他的身子一点点变得虚幻起来。

    她和他之间的关系，到了今天，竟似比之前变得更加复杂、难解。

    火苗已经冲进了卧室。

    “为什么你还不醒！我已经解除催眠了，为什么你还不醒过来！”

    “所以，你们还是选择了报警。”

    恰好与陈嘉鱼望着她的目光交汇。

    莫芸也不说话了。

    过了会儿，他说：“应该来了。”

    莫芸跪在床边，用力握住男人的肩，大声喊道：“着火了，你醒醒！快点醒醒！”

    因为工作上遇到某个难题，丈夫连续几天几夜没合眼，任凭她怎么劝说，都不肯去睡觉。

    脚步声越来越近，门口有人在用力敲门。

    活动了下身子，陈嘉鱼走到蔡佳怡的身边。

    莫芸将话题转了回来。

    只说了三个字，声音便开始哽咽，眼泪瞬间蓄满了眼眶，紧接着大滴大滴滚落下来。

    “莫大教授，这就是你想要弥补的遗憾，对吗？”

    ……

    “……”

    莫芸露出一丝笑，喃喃道：“谢谢。”

    看着这一幕，莫芸的眸子遽然睁到了极限。

    说到这里，她转头看了陈嘉鱼一眼。

    “是你的胸针告诉我的。”

    “没错，她知道你有个习惯，每天中午都会固定去燕园食堂吃饭，所以我们才选在燕园食堂吵了那一架。如果你真是那个幕后之人，见到我们吵架后，应该会抓住机会有所行动。果然，没多久你就去找她了。”

    呜呜呜——

    失去支撑，她瞬间直直地坠落下去，急速无比，仿佛要坠入无边的地狱之中！

    猛然间，铛——

    这个房间，这个原本被火光笼罩的世界，都开始一点点地虚幻起来。

    推开门迎面扑来的全是呛人的滚滚浓烟，以及自厨房而起，但已经弥漫到客厅的熊熊大火。

    蔡佳怡又叹了声气，“我们却没算准你，竟然会采用暴力手段……其实，那天晚上我们已经觉得不太对劲，但为了更真实，更取信你，陈嘉鱼宁可用苦肉计，让书被抢走。”

    她的本意，只是让丈夫能睡一个好觉。

    沈念初忽然明白了什么，低眸抿了抿唇。

    但是却忘记了炉子上还在炖着的一锅肉。

    她试过催眠自己，让自己忘记这件事，她告诉自己这只是意外，可是她忘不掉。

    为什么？

    她再也顾不上陈嘉鱼他们，抬起脚，小跑向白雾的深处，跑向那亮光所在之处。

    “沈念初在图书馆里发现了你的论文，还险些被你催眠了。”陈嘉鱼说，“我这才知道，原来你也会催眠。”

    “我从沈念初的妈妈那里开始调查，意外的发现，装窃听器的那个私家侦探竟然对这件事一无所知，我不由得把这件事和之前小偷、郭诗潼那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怀疑他们都是被人催眠过，而目的，就是为了那本《小王子》。”

    落针可闻的寂静里，莫芸低垂着头，没有再开口。

    “没关系，我们早就料到，你不会这么轻易放弃。所以，我们也有我们的计划。”

    莫芸恍然：“竟然宁愿……哎，还真是勇气可嘉。”

    最终，沈念初先开了口。

    “什么？”莫芸怔了怔。

    “对不起……”

    对不起，那时的我太自私，所以伤害了你。

    扑面满目的黑色浓烟，与红色的火光。

    蔡佳怡的眸子注视着莫芸，对方依旧是她记忆中那个师长模样。

    而火光与浓烟的源头，正是前方不远处一栋居民楼的第四层。

    蔡佳怡也微微睁大了眸子，似乎有些意外。

    “对不起……”

    十几年前的那一个惨痛而绝望的回忆，再一次地涌上了心头。

    哒、哒、哒……

    警笛声已经越来越近，似乎已经到了不远处。

    “即便一万个人里，只有一个像我这样的人相信。只怕，你们未来依然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莫芸露出一丝疑惑，“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鸣叫的警笛声终于来到了楼下，闪烁的光透过窗帘传进来，似乎还有纷杂的脚步声。

    所以爱过，但结局是错过。

    “警察。”

    沈念初阖眸，片刻后缓缓睁开。

    也许正如一句话所说，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难题，不是什么物理数学，不是什么政治经济，更不是什么宇宙真理……

    这是怎么回事？！

    “是的。”陈嘉鱼点了下头，“你的罪名将会是非法拘禁、绑架。”

    陈嘉鱼摇了摇头。

    “警察，怎么会有警察？”

    一路狂奔上了四楼，看着眼前的老式防盗门，在口袋里摸了一阵，终于找到了一把钥匙，而后，她颤着手，花了两三秒才将钥匙成功插入锁孔，拧开。

    而当她抬头，看到眼前颇为熟悉但在她的理智里绝不可能在此刻出现的三道人影时，目光直接凝滞。

    “那出戏，是演给我看的。”莫芸的语气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莫芸又问：“你们早就知道是我了？”

    “其实，这些只能算是间接的证据……真正的证据，来自沈念初的妈妈。”

    “你说得对，过去的，就让它们过去吧……以后，你一定要幸福。”

    陈嘉鱼沉默了会儿：“好。”

    后面的话他不说，余下几人也都明白了。

    扭头看着蔡佳怡，莫芸问：“就算在你和陈嘉鱼吵架之后，我去找了你，仅仅凭借这一点，你就不再相信我了？”

    四周一片混乱。

    等等，难道是……

    她正定定地看着被两名警察带出去的莫芸的背影，一动不动。

    莫芸恐慌，绝望，彻底失控，痛哭出声。

    陈嘉鱼点了点头。

    她明明已经下了解除催眠的暗示，为什么他会不醒？！

    莫芸则是露出了恍然的神色：“原来是这样，这一点，我确实疏忽了。”

    “就算你再小心，也不可能成功。”陈嘉鱼说。

    她抬起头，挺直脊背，注视着陈嘉鱼，泪痕未干的白皙俏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极淡的微笑，像朦胧的月色下冉冉如纱的雾气，笼罩着花瓣上轻颤的露珠。

    陈嘉鱼也看着她，这一刻，他的心中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说，又似乎没什么可说，因为他想说的，她应该都知道。

    “不，我不会。”蔡佳怡很断然地回答，“因为我知道，他不会希望我成为那样的人。当然，我也会痛苦、也会难过，但我会带着和他的记忆、带着他的梦想，好好地活下去。而且我相信这分别只是暂时的，终有一天，我会和他再在某个地方相遇。”

    “什么交易？”陈嘉鱼眯起眸子，“让我们撤销报警？”

    “老师，你有一个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习惯。”蔡佳怡叹了口气，轻声地说，“每当你有心事，以及说违心的话的时候，就会去摸那枚胸针。”

    沈念初又笑了笑，“嗯，我会的。”

    “……”

    等她回来时，看到的已经是被烧成一片狼藉的家，还有……

    “好。”

    为什么，为什么除了沈念初、蔡佳怡在这里之外，连陈嘉鱼也好端端地坐在她的面前？！

    悲哀又愤怒地看着她，蔡佳怡低声说：“从那个时候起，我才真正确信，你已经不是我心里的那个导师了，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甚至能肆意伤害无辜的人……无论为了什么原因，你都没有资格这样做。我和陈嘉鱼决定，如果一切到此为止，那么我们也不会对你采取任何报复手段。但如果，你依然一意孤行……”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过了短暂的两三分钟，白雾逐渐散去，露出——

    然后，她便外出买菜。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火势蔓延得很快，只是短短几秒的时间，就已经覆盖了门口的区域，莫芸用力摇着男人，撕心裂肺地喊道：“着火了，醒醒，你快点醒醒，快点起来，逃命啊！再不醒就来不及了，来不及了！起来！……”

    说完这两个字，莫芸转头望向窗外，透过帘子里透入的几丝光，却似乎望着另一个地方。

    两人相视，尽在不言中。

    蔡佳怡的眸子里掠过一抹极度的失望之色。

    猛然间，莫芸睁开了眼！

    钟声？

    “这丫头太傻了，一心一意地将你当成老师，甚至还想将书送给你……但实际上，在知道有人对这本书动心思的时候，我就已经在网上定制了一本外观一模一样的《小王子》。”

    “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就应该明白，这件事对我有多重要。哪怕只有最为渺茫的一丝希望，我也不会轻易放过。”她的目光注视着三人，最终，停留在陈嘉鱼的身上，冷淡地说，“所以，就算这一次你反催眠了我，也不可能改变什么。你们依然在我的控制之下，而我，会继续再想别的办法。”

    “这也是我和陈嘉鱼商量过才决定的。”蔡佳怡抿了抿唇，平静地说，“从你的行事风格来看，你是一个非常谨慎小心的人，不会轻易信任他人，就算我们主动将书送给你，你还是会疑神疑鬼。所以，我们只能装作一无所知，让你水到渠成顺理成章达到目的，希望你能够就此罢手。”

    她迫于无奈，只能将他催眠，并且还下了一个暗示，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轻易从睡梦中醒来。

    男人无比安静。

    很快，陈嘉鱼和蔡佳怡、沈念初被解开了绑在身上的布条。

    “里面有人吗？开下门！”

    陈嘉鱼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侧过脑袋，将一侧的耳朵朝向窗户的方向，似乎在倾听着什么声音。

    而在这白雾的深处，一点亮光若隐若现，似是在召唤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缓缓地抬起脸。

    “那些事……都是真的发生过的吗？”

    一道闪光划过脑海，莫芸忽然明悟了什么。

    陈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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