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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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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现,两人忙躺下去装睡,等到看守走过去了,才又攀谈起来。四敏说:

    “我问你一句话,你得老实告诉我……”

    “你说吧。”

    “干吗你跟秀苇闹别扭?”

    “没有的事……”

    “还说,你当我不知道?”

    剑平支吾着,四敏笑了,说:

    “小子,还不赶紧招供!李悦早跟我说了。”

    “嗐,事情早过去了。”剑平脸红红地说,“我不过是想……你要是能跟秀苇恢复过去,倒也是挺自然的。”

    “糊涂虫!你以为人的感情是那么简单,好像书架的书,由着你抽出去就抽出去,插进来就插进来?”

    “甭提了,反正现在……”

    “我要提!就是明天要上断头台,我也得说个明白!”

    “我全明白,你不用再解释了。四敏,也许我们都一样,这一辈子见不到秀苇了……”

    “为什么你那样想呢?”四敏认真地说,“我说的‘断头台’不过是种假设。奇怪,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死,我甚至想,时局总是要变的,一变,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没有那么容易吧?”

    “很有可能。你看,全国人民都在要求抗日,国民党内部开明的人士也在呼吁抗日,这是一种趋势,谁也挡不住的一种趋势。我相信,总有一天,国民党要被迫走上抗日这条路,要不,它就会垮台!”

    “你把时局估计得太乐观了,四敏。”

    “我的乐观是有理由的。你看,全国上下正往这方面努力,我们的愿望迟早总要实现的。到时候,我们一定可以赶走日本,可以建设祖国,可以实现像苏联那样的社会。我们要干的事情可多着呢……剑平,到那时,你跟秀苇可别忘了请我喝酒,还得让我抱抱你们的胖娃娃……”

    “去你的!”剑平笑着推了四敏一下。

    走廊上有脚步声,他们又躺下去装睡了。外面的警兵在喊口令,睡在身边的胖子北洵,鼾声呼呼的。

    祝北洵和许翼三都是这一次剑平才认识的。

    北洵是厦门禾山社人,一九二六年在上海加入党,被捕过两次,受过电刑,没有死。最后一次出狱后往苏联,到今年初才回国。七月间,他被派到福建巡视工作,秘密地住在离厦门市区不远的一家照像馆楼上,照像馆主人姚仲槐,是党外围的一个极密切的朋友。

    过去北洵在上海时,长得又长又瘦,外号叫“长腿鹿”。自从他由苏联回来,体重从一百二十磅增加到二百三十磅,身材变得又粗又大,看过去有点像照片中的巴尔扎克,旧朋友差不多都认不出他。他改名陈典成,带着一个油画箱子,连照像馆的人都当他是个画家呢。

    北洵不敢回老家去看他多年不见面的母亲和妹妹,虽然老家距离厦门市区才不过二十里地。

    个把月前的一个深夜,他到一家小馆去吃虾面,看见对座有个老枪,样子像他远房的堂侄耀福。北洵记得耀福过去在禾山社是一条土棍,便装不认识。这时耀福忽然朝他走来说:

    “是北洵叔吗?……我叫耀福,记得吗?……”

    北洵用陌生的眼睛朝他望了一下,故意用上海腔的厦门话回答道:

    “不……你认错了……”

    “唔?对不起,对不起。”耀福哈哈腰,回到原座。

    北洵付完账走出来,假装在路旁买香烟,看看后面耀福没有跟踪,这才放了心。他故意绕了许多小路回到照像馆。

    他不知道这时候已经有个特务钉他的梢。这个特务本来坐在耀福的旁座吃面。耀福把北洵假装不认识的原因告诉他,他就偷偷跟着北洵出来了。

    第二天早晨,侦缉队在照像馆的楼上找到北洵,把他扣上了手铐……

    许翼三是个年轻小伙子,罐头食品厂工人,三年前加入共青团。他身材矮粗结实,脸枣红色,谁看了都不会相信他患过肺结核。两年前,他在厂里搬动过重的机器,肺血管破裂,病倒了十一个月。后来病虽然好了,工作却丢了。管他的工头讨厌这小伙子“倔”,硬把他除名了。他年轻的妻子招娣,也在这厂里做工,仗着她两只手养活两个家————夫家和娘家,不用说日子过得很苦。招娣温和而善良,管她的工头想尽法子要勾引她,勾不上。最后一次工头拿除名威胁她,单纯的招娣想到失业的恐怖,屈服了。深夜里,她掉了魂似地带着被侮辱的身子回家,哭着向丈夫吐出实话。翼三震怒了,疾风迅雨似的冲到工厂,狂乱地抓到一根铁条,一看到那吓黄了脸的工头,没死没活地就砸。他当场被抓住。工头抬进医院,缝了十多针,没死。控告翼三是“共产党”,却没有证据。翼三终于以行凶罪被判六个月苦监,最后一个月,他和四敏、仲谦在一起,秘密地参加狱里的学习小组。

    苦监期满可以出狱了,翼三却留恋他牢里的同志。

    “我才上了一个月大课……”他说时眼圈红了,“你们是我的老师,是我一生中碰到的最好的人……”

    翼三出狱这一天傍黑,警兵又押了一个新犯到三号牢房来。这新犯,穿的是满身灰土的短褂,个子纤瘦,带着几分女性模样的清秀,脸上神采奕奕,两只眼睛发出锐利的闪光。警兵走出去后,坐在席上的剑平霍地跳起来,拉住新犯的胳臂,激动地低声叫道:

    “吴坚!……”

    听到这名字,那在黄昏角落里躲着的四敏、仲谦、北洵,都不约而同地站起来,惊讶地睁圆了眼睛……

    这一晚,五个人躺着挤在一块,低低地谈着。远远鸡叫三遍了,他们照样没有一点睡意。他们从世界大势谈到眼前周围发生的变化,也谈到自己,谈到赵雄……

    吴坚叙述他被捕的经过:

    八月二十五日,他由泉州经过同安,约一位姓伍的同志在指定的地点碰头。时间到了,吴坚赶到那地点,望着伍同志从远远一道木桥过来,手摸着颈脖子————这是表示“出事”的暗号。吴坚立刻回头走,忽然两个便衣拦住他。他就这样被捕了。

    他被押禁在县府的监狱,看管他的一个卫兵对他格外客气。吴坚从他口里知道伍同志当天也被捕了,已经解省。又知道外面风传着农民要暴动劫狱,县长心里惶惶,城里城外临时宣布特别戒严……

    到第八天的一个深夜,吴坚忽然被秘密地押解到厦门来了。

    “这可能是赵雄的阴谋,”吴坚结束他的谈话说,“因为一向政治犯只有解省,没有解厦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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