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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讲 什么是较高意义上的民族?什么是爱国主义?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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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拒它的人,至死都把一切置于危险之中呢?不是公民热爱宪法和法律的恬静精神,而是高度热爱祖国的熊熊火焰,这种爱囊括了作为永恒东西的外壳的民族,高尚的人乐于为这样的民族牺牲自己,不高尚的人————他们只是为了高尚的人才存在的————也应当为这样的民族牺牲自己。公民对宪法的那种爱却不是这样;它停留于知性,绝不能做到这一点。不管情况怎样,由于受到统治不是徒然的,所以总会有一个支持那种爱的统治者。你们就让新统治者甚至打算实行奴隶制度吧!(除了在无视和压制一个本原民族的独特性的地方,奴隶制度会在哪里呢?这类特性对于具有那种思维方式的人来说是不存在的。)————你们就让他也打算实行奴隶制度吧!由于可以从奴隶们的生活、他们的数量甚至他们的富裕抽取到油水,所以,只要他在某种程度上是个会盘算的人,奴隶制度就会在他的统治下成为可以忍受的,而奴隶们也至少总会找到生活和生计。那么,他们究竟应当为什么而斗争呢?在找到生活和生计之后,安宁对他们来说是高于一切的。这种安宁只会被持续的斗争所破坏。因此,他们会运用一切手段,使斗争不久就结束;他们会顺从,他们会让步,他们为什么不应当这样做呢?他们从来不曾有更多的作为;除了继续保持那种在可以忍受的条件下生存的习惯,他们对生活从来不曾期望过什么更多的东西。我们预言在尘世也有一种超越尘世寿命的生活,只有这一预言能够鼓舞人至死为祖国而战。

    迄今为止的情况也是如此。在真正被统治过的地方,在经受过严重斗争的地方,在对暴力抵抗取得过胜利的地方,正是对永恒生活的那种预言在那里进行了统治、斗争并取得了胜利。这些演讲中先前提到的德意志新教徒们曾经怀着对这一预言的信仰进行了斗争。难道他们不知道,怀着旧有的信仰也能够统治人民,使人民在法律秩序中和衷共济吗?难道他们不知道,怀着这一信仰人们也能够找到自己的很好的生计吗?他们的君主究竟为什么决定进行武装抵抗呢?人民为什么满怀热忱地进行了抵抗呢?————正是为了天堂和永恒的极乐,他们才自愿抛洒鲜血。————但是,尘世间究竟有哪种暴力能侵入他们心中内在的圣地,把他们心中已经油然而生的信念————他们对极乐抱有的希望只建立在这一信念之上————连根剔除呢?由此可见,也不是为了他们自己的极乐,他们才进行斗争,因为他们已经得到了获得这一极乐的保证;他们进行斗争,是为了他们的孩子们的、他们的尚未出世的子孙们的和所有尚未出世的后人们的极乐;这些子孙也应当用他们觉得唯一可以拯救灵魂的同一个学说加以调教,这些子孙也应当参与对他们来说已经开始的拯救工作;只有这一希望受到了敌人的威胁。为了这一希望,为了在他们死后将在他们的坟墓上长期鲜花盛开的事物秩序,他们才怀着这种喜悦抛洒自己的鲜血。我们承认,他们自己并不完全清楚,他们在描述自己内心最高尚的东西的时候措辞不当,用语有误,做了对自己的心灵不适当的事情;我们愿意承认,他们坚持的信仰不是分享坟墓彼岸的天堂的唯一手段;但有一点却是永远真实的,那就是通过他们的牺牲,坟墓此岸的天堂,即一种从大地向天上更勇敢和更愉快的仰望活动和一种更自由的精神冲动,在更大的程度上进入了后来时代的全部生活,而且他们的反对者的后人同我们自己————他们的后人————一样,直到今天都在享受他们辛劳的果实。

    在这种信仰中,我们最早的共同祖先,即新文明的本原民族或被罗马人称为日耳曼人的德意志人,勇敢地反抗了罗马人逼近的世界统治。难道他们没有在自己眼前看到自己近旁的罗马各省的高度繁荣、这些省里的精美享受以及同时拥有的大量法律、法庭、权杖和砍头斧吗?难道罗马人还不很乐于允许他们共享所有这些好处吗?难道他们没有在他们自己的许多君主————这些君主只从自身说明,反对这样的人类施主的战争就是叛乱————身上看到备受赞扬的罗马人仁慈宽厚的证明吗?这些施主用国王的称号、用自己军队中的统帅地位、用罗马人的绶带来装饰屈服称臣的人,如果这些人被自己的同胞驱赶出来,他们就在自己的殖民地中给这些人一块避难之地和一笔生活费用。难道他们不明白罗马人的文明优势吗?比如,他们的军队拥有良好的装备,在这些军队中,甚至连一个像阿米尼乌斯68 这样的日耳曼英雄人物也不拒绝学习战术。绝不能说他们对这一切是无知的或无视的。只要在不损失自己的自由的情况下能做到,在不损失自己的独特性的情况下有可能,甚至他们的后人也掌握了罗马人的文明。但他们经过好多世代,一直在那种总是以同样的力量再三兴起的血腥战争中奋战,究竟为了什么呢?一位罗马著作家让他们的统帅说出了其中的原因:“他们要么维护住自己的自由,要么在沦为奴隶之前死去,除此之外他们究竟还有什么出路呢?”69 自由对他们来说就在于,他们仍然不失为德意志人,他们继续按照他们特有的精神,独立地、真正地决定自己的事务,也在自己的发展中同样按照这种精神前进,并且他们也将这种独立性传给自己的后人。而罗马人提供给他们的所有那些好处,对他们来说则意味着奴役,因为他们在接受这些好处时就必定会成为别的什么人,成为半个罗马人,而不是德意志人。不言而喻,他们的前提是,每一个人都宁愿死,而不愿成为这样的人,一个真正的德意志人只有为了做德意志人、永远做德意志人和把自己的孩子培养成德意志人,才会愿意活着。

    他们没有全都死去,他们没有看到奴隶制度,他们把自由留给了自己的孩子们。整个近代世界把它能像它现在这样存在,归功于他们坚毅顽强的反抗。假如罗马人也成功地奴役了他们,并且像罗马人到处做过的那样,把他们作为民族彻底消灭掉,那么,人类的整个继续发展就会采取另一种方向,人们则无法相信这种方向是可喜的。我们作为他们的土地、他们的语言和他们的信念的直接继承人,把我们还是德意志人,把本原的和独立的生活激流还在承载我们,归功于他们,我们把我们自此以后作为民族业已成为的一切,都归功于他们,如果我们没有现在就完结,而且源于他们的最后一滴血没有在我们的血管中流干,那么,我们也会把我们以后还将成为的一切,都归功于他们。连那些在我们看来现在已成为异邦民族的其他部族————在他们当中有我们的弟兄————也把自己的生存归功于他们;当他们战胜永恒的罗马的时候,还不存在任何一个这样的民族;那时,他们的斗争也同时为这些民族在未来的形成赢得了可能。

    这些人和世界历史上跟他们的思想一样的其他一切人都获得了胜利,因为永恒的东西鼓舞过他们,而这种鼓舞总是必然会战胜那种没有受到永恒东西的鼓舞的人。争得胜利的既不是臂膀的强壮,也不是武器的精良,而是心灵的力量。谁为自己作出牺牲设置一个有限的目标,在达到某一个点后,不愿继续冒着风险前进,那么,一旦他在这个既不能放弃,也不可缺少的点上遭遇危险,他就会不再进行抵抗。谁根本没有给自己设置任何目标,而是把一切,把人们在尘世所能失掉的最宝贵的东西————生命————都拿出来,他就永远不会放弃抵抗,而且只要敌手有一个比较有限的目标,就无疑会取得胜利。一个民族,哪怕在其最高代表和统帅那里也能凝神注意精神世界的面貌————独立自主,并像我们最古老的祖先那样,受到对于它的爱的吸引,那么,这个民族就必定会战胜那种像罗马军队一样只被当做实现外族统治欲望和奴役独立民族的工具的民族;因为前者必须失去一切,而后者只须赢得一些东西。但是,甚至连一个古怪的念头都会战胜这样一种思维方式,这种思维方式把战争看做会有一时的输赢的赌博,在开始赌博之前就已经确定好自己想在牌上压上多少筹码。比如,请你们想一想穆罕默德,————不是历史上那个真实的穆罕默德,我承认我对他不必作任何评论,而是一位著名的法国诗人笔下的穆罕默德70 。他曾经坚定地认为,他是天生的非凡人才之一,这种人是受命领导大地上蒙昧的、卑劣的民族的,根据这个首要前提,他的一切想法不管实际上是多么可怜和多么有限,就因为它们是他的,在他看来也必然都是伟大的、庄严的和使人幸福的思想,而一切反对这些思想的民族在他看来必然都是蒙昧的和卑劣的民族,是他们自己的幸福的敌人,是思想恶劣、值得憎恶的人。于是,为了在自己面前把他的这种自命不凡论证为上帝的呼唤,并把他的整个一生都完全献给这一思想,他必须把一切都投上去而不得安歇,直到他把所有不愿像他自己那样把他想象得那么伟大的人都践踏掉,直到所有同时代的人都会向他反映出他自己对他负有的神圣使命的信念。我不想说,如果真有一种真实存在的和自身清晰的精神面孔进入赛场跟他比赛,他会有什么下场,但他肯定会赢那些投注有限的赌徒,因为他投入了一切跟他们去赌,而他们则没有投入一切;没有什么精神在驱动他们,而他则受到一种狂热精神————他那强大有力的自命不凡的驱动。

    从这一切可以得出结论,国家单纯作为对于通常的和平进程中前进的人类生活进行治理的机构,并不是第一位的和独立存在的东西,而只是在这一民族中实现纯粹人性的永远均衡的发展这个较高目的的手段;只有对于这种永远的发展的预感和热爱,是应当在宁静时期也对国家管理工作不断进行更高的监督的东西,并且在民族独立濒于危险的时刻,也是唯一能够拯救民族的东西。在德意志人那里,在那些作为一个本原民族的人们当中,这种对祖国的爱是可能的,并且如我们确信知道的那样,直到现在也是真实的,所以,具有这种爱的人直到现在都可以怀着高度的信心,信赖其最重要的事务是可靠的。就像还在古代希腊人那里一样,在德意志人这里国家和民族甚至也是彼此分离的,每一方都是独立地体现的,前者体现于特定的德意志帝国和各个诸侯国,后者以可见的方式体现于帝国联盟,以不可见的方式体现于大量的习俗和建制,这不是根据一种成文的法律生效的,而是根据一种活在人人心中的法律生效的,并且其结果处处都历历在目。在一切讲德语的地区,每一个在这一地区见到阳光的人都能把自己看做双重意义上的公民,一方面看做他的出生国家的公民,这个国家首先向他表示关怀;一方面看做德意志民族的整个共同祖国的公民。每一个人都得到允许,在这个祖国的整个大地上寻找与自己的精神最接近的那种教育或对自己最合适的活动范围;天赋的才能并不像一棵树那样长在自己所处的位置,而是可以寻找自己的位置的。谁通过自己的教育采取的方向同自己最接近的环境分离开,谁就很容易在别处找到愿意接受他的人,找到新的朋友来代替失去的朋友,找到时间和宁静,以进一步说明自己,也许甚至赢得被惹恼的人,并同他们和解,从而使全体达成一致。没有一个德意志人出身的君主从来都能于其在位时期,在自己统治的山河以内为其臣民们标明祖国的界限,把他们看成是被束缚在土地上的。在一个地方不得表达的真理,可以在另一个地方得到表达,在这个地方也许正好相反,是禁止别处允许的东西的;所以,尽管在一些特定的国家有不少的片面性和狭隘性,但在作为一个整体的德国,还是存在着一个民族曾经拥有的研究真理、传播真理的最高自由71 ;而较高的文化到处都曾经是,并且一直是从一切德意志国家的公民的相互作用中产生的成果,这种较高的文化后来也以这种形式逐渐下达于广大的民众,使民众一直继续在总体上自己教育自己。正如已经说过的,任何一位执政的德意志人都不会贬低德意志民族延续的这个根本保证;尽管就其他原初的决定来说,没有经常发生更高的德意志人的祖国之爱必定期望的东西,但至少没有出现直截了当地反对这样一位德意志人的事情,人们没有试图削弱那种爱,将它消灭掉,以一种相反的爱取代它。

    但是,如果那种较高的文化和民族的政权原初拥有的领导作用————它也只是为了那种文化及其延续才可以被用作目的————,即德意志人的财产和德意志人的鲜血的使用,从德意志人的心灵管辖的领域进入另一个管辖领域,那将必然产生什么结果呢?

    正是在这里首先需要有我们在第一讲中所要求的那种不愿对自己的事务发生迷误的倾慕,需要有愿意看到真理和承认真理的勇气;就我所知,这个地方也还总是允许我们用德语相互谈论祖国,至少允许我们对祖国叹息;而我相信,如果我们从我们自己中间过早发布一种禁止这么做的命令,给在此以前无疑已经动议作这种冒险的勇气套上一种让个人畏缩不前的枷锁,我们就做得不妥了。

    既然如此,你们也就把假定的新暴力描绘得像你们希望的那样善良和友好吗?把它描绘得像上帝一样美满吗?你们也能给它安装上上帝的理智吗?即使它非常认真地希望一切人都享有至福和安康,它能理解的最高的安康也会是德意志人的安康吗?因此,我希望,我今天向你们演讲的要点已经完全被你们理解了;我希望,在场的很多人已经思考过和感觉到,我只是清楚地表达了和用言辞讲出了一直放在你们心里的话;我希望,有朝一日会读到这篇东西的其他德意志人也会有这样的感受;在我之前,也有许多德意志人大致讲过类似的话;那种信念已经给不断表示出来的这种反对国家的单纯机械安排和估算的活动模糊地奠定了基础。现在,我要求所有了解外国近代文献的人向我证明,哪个近代的哲人、诗人、立法者曾表露过一种与此类似的、把人类看做永远进步的预感,并把自己在时间中的一切活动只同这种进步联系起来;甚至在他们最勇敢地奋起,要在政治上有所作为的时候,是否有哪个人,除了向国家要求废除不平等,要求内部的和平和外部的民族荣誉,并且在提得最高的时候要求家庭幸福,还要求过更多的东西吗?就像人们从所有这些显示中必定会得出结论那样,如果这是他们的最高要求,他们也就不会认为我们对生活有更高的需要和更高的要求,而且他们总是假定自己对我们怀有那种行善的意向,而不存在任何自私自利之心和任何想要胜过我们的欲望,因而认为,如果我们找到唯独他们知道值得追求的一切,他们就已经对我们操够了心。但在这以后,那种唯独使我们当中的高贵者愿意生活的东西却被清除出了公众的生活,而那些始终表示愿意接受高贵者的鼓励的民众————人们甚至可以根据他们人数众多而期望他们崛起,也上升到那种高贵的地位————一俟他们受到的待遇与那些人享受到的待遇一样,就在与低等民族的同流合污中被降低了等级,受到了贬谪,被清除出了事物的序列。

    谁身上还仍然生动有力地抱有那种对生活的更高要求,抱有对自己的神圣权利的感情,谁就感到自己深怀不满地被迫倒退到了基督教的最初时代,在那个时代,人们曾说:“你们不应当反抗恶行,如有人打你的右脸,你就把左脸也递给他,如果有人想拿走你的上衣,你就把大衣也让给他”;72 这一说法是有道理的,因为只要他看见你还有一件大衣,他就会为了把大衣也从你手里拿走而设法向你寻衅,直到你一丝不挂了,你才能躲开他的注意力,才能在他面前获得安宁。正是他那种使他受到尊敬的更高贵的心灵给他把地球变成了地狱和令人厌恶的东西;他但愿自己没有出生,他但愿自己的眼睛越早闭上,不再见天日越好,无尽的悲哀笼罩着他的日子,直到他进坟墓;他无法祝愿自己所爱的人有更好的才能,而只愿他们头脑迟钝,容易知足,这样他们就能少受点痛苦,生活下去,迎向坟墓彼岸的一种永恒生活。

    在运用其他手段都徒劳无益之后,使用这种唯一还剩下的手段,阻止这么毁灭将来在我们中间爆发的任何高尚冲动,阻止这么贬低我们的整个民族,就是这些演讲向你们提议的。这些演讲向你们提议,在把我们的民族理解为一个永恒的民族和我们自己的永恒生活的保证以后,通过教育,把对祖国的真正的和万能的爱深深地、不可磨灭地建立在一切人的心中。哪种教育能够做到这一点,用什么样的方式做到这一点,我们将在以后的演讲中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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