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不是结局的结局

    “能不能再喊我一声，訾汐？”

    诗云：

    两名侍卫像是突然被她的冷凛骇住，竟就听令的松开了。

    “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还是一个早就一心求死的人呢？”寐思站在几位尚书面前，眼眶红红的，嘴角却含着淡笑，丝毫没有即将面临死亡的恐惧，却更像是要解脱了一般的从容。

    “难道你还不知道，她就是独孤珏的贵妃？”元妃看着红红的表情，故作惊讶的问道。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皇上，请您三思。”郑公公苦口婆心地劝着。

    寐思看着她那动情的模样，呆滞地坐在床上，脑海中空白一片。

    也许，那可以称之为心痛。

    那朦胧的眼睛也清明一片，闯入眼眶的头顶那漫天的帷帐，一时间花了她的眼。

    “皇上初登大宝，朝纲未定，前朝独孤珏的党羽在背后纷纷谋划算计着，其野心昭昭不言而喻。如今皇上却要保独孤珏的贵妃，保早该随着林家而诛连的女人，天下人必然认定皇上是个沉迷于女色的昏君，更给了那些有心之人一个话柄，使皇上成为众矢之的。可这些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当年午门惊变，死了她的父亲，圣华宫大火，死了她最爱的男人，以及亲姑姑，更因狸猫换太子而诛连了她的九族。这份仇恨不共戴天，皇上你留下这样一个女人在身边，无非是留了一把随时刺向你的匕首，即使皇上您能保证她不伤害你，满朝文武也不会同意她留在你身边的。所以皇上，您今日必须处置她，以定满朝文武之心，以定天下百姓之心。”

    出了安王府的大门，端木矍转身凝望着府邸那因多年未清理而陈旧的牌匾。

    自从安王被终身幽禁之后，兵部尚书便数次到安王府内要接回自己的女儿，可是郑婉儿却死活不同意回府，决意要陪着安王在府内共度余。兵部尚书当即气红了脸，一怒之下便与郑婉儿断绝了父女关系。

    端木矍一步一步朝人群中走去，仿佛听听漏了一个字。

    “你退下。”独孤羿的声音不冷不热，却暗藏几分阴凉之感。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就这样杀了你怎能泄我这么多年的愤呢？你们欠我的，我要全数讨回来！”

    那侍卫对于他不下跪接旨也没有多加刁难，打开圣旨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端敏皇后喜获麟儿，为感谢天恩，大赦天下，钦此。”侍卫说完便将圣旨递给端木矍，“端木矍，彼此这座府邸皇上也要收回，收拾下你们的东西，即刻离开吧。”侍卫的口气十分强硬。

    郑公公上前一步，勾起兰花指斥道，“哪来的狗奴才，竟敢对尚书大人们如此出言不逊，拖出去仗打二十！”

    原来，此签应验的便是此情此景。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既然，她这样一心求死，那他便唯有成全她，这样既成全了她的求死之心，亦成全了他的江山社稷。

    就在此时气氛渐渐冷凝之时，一个侍卫突然冲了进来，禀报着，“王，中原传来消息！”

    寐思看着那托盘中的三样东西，似乎没有考虑任何，便上前拿起那瓶鹤顶红，想必这才是最痛快的死法吧。

    ……

    “王，咱们就和中原来一声硬碰硬的大仗吧，如今合金城与匈奴的势力，未必敌不过那新登基为帝的独孤羿呀。”一名面貌粗犷的男子站起来，那声音在歌舞长虹平的殿内格外响亮。

    “若是没有送出去的话，如今你还有命活着同我说话吗？”她冷笑，笑中有太多令人看不清楚的情绪。

    赌书消得泼茶得

    独孤羿回神，扬起手朝郑公公挥了挥，“去吧。”

    今年冬晶的雪来得似乎特别早，刚入初冬，这白茫茫的大雪便笼罩了整个安王府，树上银装素裹的，令人看了便觉得有几分喜庆之色。毕竟这安王府已沉寂了许久，自两年前安王被终身幽禁王府，永不得复出之后，安王府内仿佛在瞬间冷清的如一座死府，府内走的走散的散，如今留在身边的人也就只有他的妻子，兵部尚书之女郑婉儿。

    当时只道是寻常

    他像是听见了，却又像是没有听见，只是手中的包袱划落在地，他弯下腰去捡，却捡了几次都捡不起来。

    她也想问自己一句，时隔多年，依稀记得如此清楚呢？

    红红突然无话可说，只是惊诧地看着如此疯狂的元妃，自元妃被皇上收入后宫这段时间内，她一直都很安逸，很沉默。几乎从来没有闹起过任何风波，只是安心的做她的元妃，而如今她却突然来到兰香楼如此张狂，确实让她很是奇怪。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郑公公一怔，立刻心虚的低下头，底气不足地说，“是奴才自己……”

    “訾汐。”一句话脱口而出，顿时喉头一片哽咽。

    不可以的，当年的一幕幕不能再次上演，她不能再次成为一个千古罪人。

    黑暗的苍穹笼罩着整个皇宫，兰香楼的院中片片枫叶随着萧索的秋风飘落覆盖了满园的凄凉……

    而四下也纷纷响应着，都称该如此。

    寐思在心中重复了这个词，其实，她是明白的，一个所谓的替身的痛苦。

    灭匈奴，收金城，让天下百姓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

    所有人闻声纷纷让出一条道，恭敬地退居两侧，“参见皇上！”

    也唯有此时此刻，才能将他的情绪显露出来……

    不，她本就一心求死，他这么做不过是在成全她而已。

    “端木矍接旨！”一声呼唤让他们二人调转过头，凝望着那大步而来的一名侍卫，他的步伐很愉，踩在厚厚的积雪之上咯吱作响。

    ——我想要自己能够变成一个风筝，那么就能飞的更高更远。

    秋风萧瑟，无处话凄凉，风中四下笼罩着无尽的悲伤。

    害得朝廷上下个个忧心忡忡，琢磨着皇上是否会在下一刻翻脸无情，将他们一个个处置了。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虽然不知你离开了是否会选择继续活下，但是红红想对你说的只有一句，学会珍惜。”

    “不是江山社稷的稳定是靠牺牲那个女子，而是只有那个女子死了，皇上您才能彻底的坐稳皇位，完成景帝的心愿：灭匈奴，收金城，让天下百姓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对于独孤羿这句话，寐思有那么一刻愣了愣，未曾想到，在这关键时刻他竟然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你以为，我会让你这么容易就死吗？”元妃笑得妩媚而邪恶，微微弯下腰，勾起寐思胸前的一缕发丝，“你知道我有多恨那个使我成为替身的宫蔚风吗？可幸的是你帮我杀了他。你知道我有多恨那个依旧当我是替身的陵王吗？你知道我有多恨自己一直是你林汐筠的替身吗？你永远不能体会，一个一生都在被人当作替身的女人的感受……”

    语罢，两名侍卫上前正要将红红拖出去，寐思却冷声道，“放开她。”

    狠狠地撑着桌案，盯着某一处，眼中透露着无限的寒意。

    直到他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开……

    “皇上，处置这林家作孽本就是您默许的，为何您却……”郑公公立刻上前，颇有着急的意味。

    原来，皇上不是不悲伤的，只是一直在忍着，忍着……

    长向画图清夜唤真真

    此时冷凝的气氛，就连在座的大将位都受到了影响，一个个亦不敢开口说话。

    马嵬山下魂飞去，至今明皇长恨情。

    废元妃之封号，紧闭小黑屋，永不释放。

    寐思看着元妃的模样，那瞬间仿佛看到当年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自己，当年的她又何尝不是为了仇恨而将自己逼上了绝路，亦将他人逼上了绝路。

    他们能带走的东西也不多，唯独就那几件衣裳，所剩无几的钱财与首饰。

    端木矍陪伴着她，伫立在廊前，一同赏雪。

    元妃却是呆呆地立在原地，似乎也在脑海中回想着自己最初的追求，是什么？

    “珍惜？”她喃喃自语，似乎在想着那珍惜二字的真正含义。

    郑公公猛地跪下，“皇上恕罪，六部尚书因为久久求见不得皇上，便要奴才将他们的话带到。奴才京是觉得他们的话在理，才会在皇上面前嚼了，几句舌根……其实尚书他们确实是心系这个江山社稷的。”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难道他真的要亲手将自己曾经用生命去保护的女人往死路上推？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郑公公得到了这句话，欣喜的起身，奔出了御书房。

    他的手中捧着一个骨灰坛子，时不时抓上一把，朝那湖中洒去。

    而他，仍旧紧紧地抱着她那渐渐冰冷的身躯，一声声地呢喃着，重复着，“訾汐，訾汐……”

    其实姑娘的骨灰早就火化好了，可是皇上却一直将其摆放在寝宫中，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过要抛洒骨灰之事。尽管很多大臣觉得将骨灰放置寝宫极为不妥，却也不敢擅自提出异议，生怕皇上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下一刻便会抓着一个人便开刀。

    寐思的手在袖中紧紧握成拳，当她听见郑公公说，他们不过是奉了皇上之命前来处置她时，心中竟然还是闪过了一丝颤动。

    他终于有了反应，缓缓转身看着她，却又不像是在看她。

    “皇上今后，也就劳烦你照顾他了。”她缓缓从床上起来，上前将跪地的红红扶起，“他虽然生性淡漠，可却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人。他曾经肯为了自己的哥哥，而死守着一个诺言，放弃了他的爱情。他更可以为一份责任与愧疚，做出了极有可能会悔恨终身之事。”她云淡风轻的谈起独孤羿，却是那么的轻松自如，仿佛在说一件与她无关之事。

    她问，“你一直当我，是，凤訾汐……是真话吗？”

    訾汐，这碧海蓝天，你的夙愿，总算是在人生最后一刻得到了。

    “是六部尚书他们吧，还真是用心良苦。”

    他点头表示应允。

    红红猛然出声，“参见皇上。”

    一阵寒风呼啸而过，他一声轻咳，手没有拿稳那骨灰坛子，“咚”地一声沉入湖中，溅起无数的水花，而他的咳嗽声愈发重。

    红红立刻上前，看着有些摇摆不定的皇上，“皇上您……”她的话还没有脱口而出，只见皇上一声重咳，一口腥红的血便由口中喷洒而出，一些洒在船的边缘，一引起洒入湖中。

    “他喜欢白鹤，因为白鹤如他的性子一般，绝世独立，仿若天外谪仙……”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渐渐消逝，脑海中浮现的是当年在陵王府内，她举着扫帚追打白鹤的场景，顿时脸上失笑。

    那一刻，皇宫又起纷乱。

    她是一心求死，可是却不愿是独孤羿要她死。

    为伊判作梦中人

    “因为……”她的声音顿了顿，“因为我曾经爱过他。”

    突然觉得一直仅仅撰着他胳膊的手不知在何时已经没了气力，无力的垂下身侧。

    独孤羿仍旧不说话，只是久久凝望着手中的奏折，一语不发的出神。

    “不对呀，我可是听说皇上为了保住这基业，亲口下令杀了贵妃。”

    ——你欠了凤訾汐很多很多，你必须还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地看着皇上的举动，包括寐思。

    “你敢将姑娘藏匿于兰香楼的事说出去，皇上是不会放过你的！”红红捂着自己的胸口，虚弱地冲元妃吼着。

    “姑娘放心，今后你再也不会沉睡下去了。”红红的话很轻，还透着几分怅然。

    朔元元年，冬，金城

    ……

    红红听到他这句话，像是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立刻大声道，“你们要做什么！我们要见皇上……”

    “其实，我本就一心求死，皇上亦正好借花献佛，随了满朝文武的心意处决了我，亦成全了我。”寐思淡淡地说。

    他猛然仰头，狠狠地望着那侍卫，“你说什么！？”

    “我今日敢来这里，就不怕丢了性命！”她冷笑着睇着寐思，“我们来看一场戏吧，看着独孤羿陷入两难之境地，看着他会魏选择如何处置你。”

    “他真的要放我离开？”她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明显掩藏着几分不信任。

    也算是明白了之前她为何要说：可是你不明白，我的身份，是见不得光的。否则，皇上又怎会将藏在这兰香楼，不为外人道呢？

    独孤羿听到这句话时，心中猛地一震，有多久了，他都忘记了哥哥的心愿了。

    “放下？又岂是说放，便能放的下呢？”独孤羿嗤嗤地笑了，脸上的泪痕依稀可见，“为了哥哥 嘱托，朕对所爱的女子退缩了，造成了她们死。为了那个已死多年的她，却伤害了另一个她，包括那未出世的孩子。如今为了这江山社稷，朕依旧造成了她的死……这么多亏欠，在朕如何去放下！”

    他只知道，这一次绝对不能再让她离开。

    “皇上吩咐了，待你醒来，便放你离开。”红红笑了，嘴角暗几分浓郁的自嘲。

    ——我想逃开，却逃不开，信你就想当初信他一般。明知最终会受伤，仍不顾一切的去相信，我就是这样，一旦认定了一件事，就会用尽全力去坚持。你不需要给我承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独孤羿仰头，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朦朦一片白茫茫地，让他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的晕眩。

    敬元元年，冬，中原

    朔元二年，冬，金国

    端敏皇后喜获麟儿，帝赐名“锦”，册为储君，大赦天下。

    郑公公想要上前提醒，却被兵部尚书拦下，“郑公公，目的达到了，一切都罢手吧。”

    “就在两个时辰前，中原的百官一齐逼宫，要求独孤羿杀贵妃。”

    贺兰修漫无目的地在黑夜中的小径中奔走着，秋末的风拍打在他脸上，有一种要窒息的疼痛。

    吏部侍郎，张将军，白御史，李学士，陈大夫等一干数十名官员，革职交刑部查办，最终证据确凿，午门斩首示众。

    她眨了眨眼，想要再次逼回泪水，可是那溢满眼眶的泪水却滚落了下来，如一滴滴晶莹地珍珠，悄无声息地划落。

    她仍旧平静地伫立在原地，任那轻烟袅袅笼罩全身，映的满室凄凉。

    红红紧绷着的身躯在听见元妃的这句话时，突然间全身没了气力一般，无力的靠在桌角，看来宫廷即将有一场避免不了的风波了。

    “我怎么听说是用匕首自杀的呢？”

    曾经她认定自己会是主上的妻子，与其一同统领绝杀楼，后来她认定自己是独孤珏的宠妃，并心甘情愿的做一名替身。可到头来，却成了独孤羿的妃，亦是一名替身。

    独孤羿将手中的奏折放下，一步一步地走向御书房那半掩着的窗台边，从那缝隙中望着御书房外那愈来愈多的官员们聚集在外，那通明的宫灯映照在他们脸上，明显可见表情各异。

    “百官逼宫？这话从何说起？”有人出声发问。

    想到皇上，她突然好想一切都了然了，难怪皇上会将她藏在此处不准任何人接近，原来只是为了隐瞒她的身份，以保全她的性命。

    她轻轻将瓶盖去了，举手正欲将整瓶鹤顶红一齐灌入口中的那一刻，一直沉默的红红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大喊，“姑娘！”

    “说下去。”

    元妃冷冷地看着她，不语。

    而贺兰修，则是看着那名侍卫，久久都没有说一句话。

    “怎么，舍不得了？”郑婉儿背着包袱，含笑问。

    “可是王，那什么时候才会有把握打赢这场仗呢？”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既然我都能放下，你独孤羿也一定能够做到的。”她笑着看他，此时此刻心中的恨，早已淡了，仿佛再也感受不到一分一毫的波动。“前世，在我跃下凤台的那一刻才明白自己真爱的人是独孤珏，今生，在独孤珏却将远离我的那一刻我才发现了自己的真心，来生，我不会再错过了。而你，今生已经屡次错过，请不要再伤害你身边那些爱人的人，让自己后悔。有些东西，一旦错过了就再也难以挽回。”

    心中竟然想着放她一条生路，让她远离这尘世纷争，即使是这么多人在逼着他杀她，他心中仍旧没有动过一分一毫的杀意。

    可到最终，他所得到的竟然是一句自杀了？

    倾国倾城媚百生，六宫粉黛尽无名；

    陈御医！

    到最终，不仅伤了他人三分，更伤了自己七分。

    可在这时，寐思却沉默了，离开这深宫皇权的纷争不是她一直以来的夙愿吗？她也为了这所谓的自由，一直在执着，可如今为何却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呢？

    她看到此处便弯下腰，替他将包袱捡起，苦涩地看着他，“爷。”

    ——我不食言，我一定放你离开

    “姑娘，奴婢刚进来便见元妃朝兰香楼走来了……”红红的声音很低，她明显感觉到，即将有一场大事要发生，心中一颤一颤的。

    至少……至少不用亲眼看着她死在他面前，却无能为力。

    寐思在心中重复着这句话，如今的她早已地未来没有追求，她最爱的那个人已而逝，自己又怎会再去找其他的男子呢？

    “你的一心求死与朕为了江山社稷而杀你，本就不是一个意义。所以，朕不能杀你。”他深深地吐纳了一口气，继续道，“况且朕一诺千金，说了会放你走，便不会食言。”

    “红红是一介奴婢，本无权干涉你们的事，但……”她和话突然哽咽在喉头间，泪水滚落，再也说不出任何话语。

    这段时间内，凤訾汐的话一遍一遍地浮现在耳边，萦绕在脑海中。

    自杀了？

    “就像当年我的，恨了所有人，报复了所有人，到头来连自己要什么都不知道。而皇上，他很明确的知道自己要这个江山，所以并不可悲。真正的可悲，是我们这些到最后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也许，没有人看见，但是婉儿看见了。

    “他喜欢喝洞庭碧螺春，浓郁甘醇，鲜爽生津，可消除疲劳。他不喜欢吃甜食，偏爱辣食。他沉思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扰，若惊了他的思绪很有可能会挨板子的。”

    “爷，你看，下雪了。”郑婉儿拉着端木矍的手奔至咽廊边缘，遥指府内那白茫茫的一片。

    被酒莫惊春睡重

    郑公公闻言便止住了步伐，望着兵部尚书那略带忧虑的脸庞，心中不解。

    革陈太医这职，推出午门斩首。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从今往后，陵王府便是你的家。

    “皇上，记得几个时辰前，我所呤的《十诫诗》吗？”寐思咽下了喉头间的酸涩，用力逼回眼眶里的泪水，使自己的眼眶能够清明一些，能够更加看清楚独孤羿的表情，“第十最好不相遇，这样便可不相聚。你知道后面其实还有两句，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救生死作相思。”

    “自是要立后的，否则也不会大赦天下，你们真是走运了，才幽禁两年。你们也是福大命大，本该是斩首之罪，愣是让皇上给改成幽禁之罪，到现在又大赦天下……”他低低地感慨了几句便转身踏雪而去。

    “皇上——皇上——”郑公公焦急地奔入御书房，在那深秋时节，仍旧是满头大汗地奔来，“外边聚集的官员已经愈发多了，都称要见皇上。”

    难怪身在宫廷的女眷们都向往着摆脱深宫，寻找属于自己的自由。

    “其实最可悲的并不是他，而是你。”寐思终于开口说话了，正对着她的眼睛问，“如今的你知道你想要些什么吗？你说你不愿意做替身，所以你恨那些将你当做替身的人。你恨，不过是因为你在乎罢了，既然你如此在乎却要用那么极端的手段去毁灭，从而消除你心中的恨意。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你开心吗？你真的知道想要的是什么吗？”

    皇上似乎没有因姑娘的死而改变，可是他的越是不悲伤，就越奇怪。

    “那女子倒是个深明大义之人，见皇上不肯下令杀她，自己饮下了鹤顶红，自此香消玉殒。”

    有人突然打断，“这些其实我们都知道，就是关于那女子的身份，众说纷纭呀，你倒是说说看，那女子是何身份？”

    敬元二年，冬，中原

    “端敏皇后？他立后了？”端木矍出声询问道。

    “皇上这是何间。”寐思感受到右手有着那仿佛快要断裂的疼痛，可见那和刻独孤羿用了多大的气力挥开她的手，打落了那瓶鹤顶红。

    ——那朕，便不要这个皇位！

    两年未踏出府中一步，突然觉得原来外边的空气是这样的新鲜，让人留恋。

    独孤羿呆呆地站在原地，在匕首刺进她胸口的那一刻，眼睛一闭，再次睁开之时，那腥红的血已经溅了满地，笼罩了一地狰狞。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红红站在不远处，迷乱着眼眸，望着皇上那深沉而悲恸的目光，心中也不由地闪过一阵又一阵的疼痛。

    伤她一次吗？

    头一回，她是那么羡慕姑娘，能得到皇上如此情深，想必也能死而无憾吧。

    “不论你的几份为何，但我看的出皇上对你的不一般，有些话我这个做奴婢的没有资格说，可是我忍不住看着皇上为了你付出了那样多，却被你如此无视。你在一心求死，你根本没有活下去的欲望，可是皇上却在费尽心机想要唤醒你活下去的欲望。”

    “一个女人，一生可以喜欢很多男人，可真爱的那个只有一个，而你就是我最爱的那一个，从最初到现在，最爱的那个人是你……可你的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早已将我对你的爱，伤的碎了满地。是独孤珏……在我每次悲伤难过的时候，陪伴在我身边，不离，亦不弃。”她的手，紧紧地握住他的胳膊，仿佛怕自己的话还没有说完，下一刻就会远离这尘世。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就在他弯腰去拾包袱的进修，有泪水滴落。

    就连来世的稍作停留她都不肯给吗？原来，这就是她的绝情呵。

    “所以我不会让你这么容易死的，我要让那些我恨的人，不管死了的还是没死的，让他们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走投无路的绝望。让独孤羿看着你走投无路，而他却无能为力的无奈。”元妃张狂的笑着，笑得如此绝望。

    往事的一幕幕，仿佛历历在前，午夜梦回之时，依稀是她浑身是血地倒在他怀中的模样，成为今生永远的伤痛。

    “怎么，贵妃娘娘你当初不是很厉害，手段很强吗？如今怎么一句话都不说了呢？你当初在午门揭发独孤珏那一刻的勇气呢！”她一步步地逼近，目光狠狠地瞪着寐思，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给活剥了似的。

    曾经哥哥要他帮助太子完成这个目标，而今要轮到他亲自完成这个心愿了，他却好像快要抛诸脑后了？

    而独孤羿仍旧立在窗台那儿，看着郑公公奔出去的身影，在几位尚书面前说了几名话。顿时，以六部尚书为首，众多官员即刻调转方向，朝后宫走了去。

    当独孤羿将最后一点骨灰洒尽后，仿佛整颗心都空了，他唯一能拥有的东西，也都全数离开了他。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独孤羿沉默了，望着她那坚定的目光，不语。

    萧萧黄叶闭疏窗

    片片催零落

    ……

    本以为此生她早就已经心死了，本以为再没有任何可以影响她的心绪了，可是……

    这句签文，日日夜夜都停留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今日皇上不知怎的，突然就提出了抛洒骨灰之事。

    元妃能有这般仇恨，是人之常情，没有人能怪她。

    原来，她注定了此生不能与皇上在一起。

    顿时，周遭无人再说话，唯有殿中央那起舞的舞|女，还有那轻扬而悠远的笙箫之声。

    “那你拿什么留下我？我的微分早就不能为人知，难道你要一辈子将我困在这兰香楼？”

    若他知道，原来这只签方所预见的便是当日的那一场景，他断然不会带她进宫。

    果真，下一刻，她已经狠狠掐住了寐思那白皙的颈项，目露凶光。

    来世，你就真的那么不想再遇见我吗？

    帝，废帝后之位，自此六宫无后。

    “爷，爷。”是婉儿在呼唤着她。

    那声声呼呼，响彻了整个兰香楼，那孤寂的苍穹上不断回响着那声声震撼的余音。

    脑海中似乎浮现了当年在万安寺所求到的第九十九签方：

    独孤羿这句阴冷的话响起时，寐思仿佛忆起多年前的一幕幕往事。

    那几分颤动的心悸袅袅升起，最后化作一缕青烟飘散，“如今的我早已经不知自己是谁，我只想解脱，远离这尘世间的纷扰。死，是我最好的结局。”

    “在我充满仇恨的时候，他们只会愈发的在我身边制造着一些假象，从而更加激发我的仇恨，让我铸成了难以挽回的错误。若当时，能有人对我说这样一番话，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呢？”寐思说到这里，眼眶已经慢慢湿润。

    当年在陵王府内的一幕幕，似乎还清晰地印刻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当她扑入他怀中说了这样一番话的时候，他的心是真的有过动容。他那时是想要将她当作棋子来使，可不知何时自己将心遗落在她身上也不知道。

    自从姑娘离开之后，皇上并没有意志消沉，就连一滴泪水都没有掉落，或许有落泪，可她却从来没有见过。

    ……

    原来，她并不是不介意的。

    这样，他们二人都算解脱了吧？

    “毕竟待了半辈子了，突然要离开，确实舍不得。”他苦涩一笑，最终还是转身，不再看那牌匾，与郑婉儿一前一后朝那条热闹的大街上走去。

    谁念西风独自凉

    红红依旧一动不动的匍匐在地，可那始终低垂着的脸上，早已被泪水湿了一片。

    其实当初他也不明年，不何斩首之罪会被叛成了监禁之罪，难道是独孤羿心念着相交多年的兄弟？

    “我们，走吧。”他将包袱背起来，牵着婉儿的手，一步一步地踩着厚厚的雪花，朝大街的深处走去。

    说书人神秘笑笑，捋捋胡须，“那女子自然不是一般人，她曾是前朝那冒牌皇帝的贵妃，这倒是让我想起了红颜祸水四字呀，也难怪百官逼宫，不论如何都要请求皇上杀了贵妃。这一幕是不是很像当年唐玄宗与杨贵妃，三军不动，誓杀贵妃——”

    元妃依稀伫立在原地，那迷离的眼眶直勾勾地注视着院中那躺在独孤羿怀中的女子。

    若早知会有今天这一日，当初他为何要无条件送出解药，大可以向独孤羿提出用解药换寐思的条件。

    当她渐渐闭上眼，等待死亡来临的那一刻，颈项上的气力突然消逝了，无数的空气涌入鼻中。双腿一软，便路坐在床榻之上。

    红红立刻上前阻止，“你要做什么！”可下一秒已经被元妃狠狠甩了出，狠狠地撞上了桌角，摔倒在地，一口血喷洒了出来。

    听到此处，寐思的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划过一般，喉头有几分哽咽，那原本酸涩的眼眶愈发难受，感觉眼前有一层白白的雾气笼罩着她的眼眸。

    废匈奴、金城之称号，二国统一，称“金国”，修王自立为帝。

    琬妃喜获帝女，帝赐名“悕”，册羽曦公主，普天同庆。

    兰香楼的院中因为他们的到来而卷起一阵阵尘土味，呛的有些刺鼻。

    “原来皇上也喜欢金屋藏娇呀。”元妃含着娇柔的笑意一步步地近，与寐思面对面的站着，“却不知，原来金屋藏的竟然是你贵妃娘娘……不，本宫该称你为凤訾汐还是林汐筠呢？”

    “你们是在逼朕？”独孤羿冷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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