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势篇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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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武器之发展而无成功!”持之有故,为当日作战部长所赞许,而采用于军队!及大战之起以延一九一七年,法军未尝不以中央突破之战术,施之于德,而屡试无效!福煦元帅乃以证明杀敌致果之必假途于侧袭,而拿破仑为不可易也已!其后参谋次长罗亚楚广搜史例,而著《战略之成功与战术之成功》一书,其结论以谓:“综世界战史以观,大战争之决胜,无不在敌人之后方或侧翼!拿破仑之用兵也,必尽力之所能及,而以猛攻敌军之侧翼及后方;一八〇五年之战奥于乌尔穆然,一八〇六年之战普于耶拿及澳尼斯特无不然。老毛奇则学拿破仑而未至!普奥之役,老毛奇以兵力三分之一,牵制正面;而用三分之二兵力以侧重右翼,迅速决胜;则固然矣!及一八七〇年之普法战争,初意亦欲猛攻法军之侧翼以前进,而以指挥之无力不彻底,以无成功;及其成功,则以法军指挥之更不如;所以学拿破仑而未至也!拿破仑亦有例外,而用中央突破以制胜!然侧翼作战之利,中央突破之不利,利害较然,可得而言:中央突破以正面作战而相持不决;侧翼作战以蹈瑕抵而迅速决胜;一也。中央突破,必遇敌人之强力抵抗;虽可以优势之兵力,压迫敌人以不得不退却,而决胜不易;两军相对,我胜而力亦疲;不如侧翼攻击之避去正面,而有自由活动之区域;假我以秘密而能迅速,彼以无备而出不虞,则彼不及增援以失连系,而我可以猛进而无抵抗;二也。”则是中央突破,“以正合”之未易以决胜;不如侧翼袭击,“以奇胜”之可以速决胜;孰为得失,罗亚楚论之甚析!然而谭何容易!“以奇胜”之未必胜,罗亚楚亦未尝不郑重申论!罗亚楚以谓:“侧翼袭击之以迅速决胜,固矣!然而兵力之配备,殊费经营!不知吾人当以少数兵力配备正面以牵制敌人正面;而集中主力以迅向决战之侧翼耶?抑集中主力以对待敌人正面;而用兵力之一部分以抄其侧翼耶?抑侧翼之兵力,以与正面平均分配耶?三者之中,自以集中主力于侧翼袭击之为大胆而有效;惟施之于善运动战之敌人,而胜负利钝,在不可知之数矣!假令吾人集中主力以袭击敌人之侧翼,而预测敌人之所以应,不出四端:其(一) 敌人仓猝不及调大兵以延长正面,而对吾集中主力之袭击,无法抵抗,则吾之侧翼作战胜利,而此之胜利,不可不善利用!然则如何而可?曰:宜推锋而入以为无前之猛进,而包围敌后以绝其后方之增援与联络,与正面之吾军相应,前后击之,而敌军可聚而歼旃!其(二) 敌人有时间,有余力以调兵增援,则吾军之在正面者,宜尽力猛攻以牵制敌人,使不得移用兵力于侧翼。侧翼作战,不可不利用最大之速率以占敌人之先著,而尤不可不争先占领侧翼方面之重要地点;于是一彼一此以成竞翼运动,相互展一翼以外延,而争取包围之形势,延向敌后以收前后夹击之功;此德人之所惯用,而两面夹击之功,卒未见于上次欧洲大战者,其大因在双方联络之困难,一致行动之不易!如敌人以增援侧翼而减杀正面,则以我正面军之猛攻,而乘敌正面军之移动,推锋直入以成突破,则以侧翼之袭击而成中央之突破者,亦往往有之!其(三) 敌军之侧翼不增援以且战且退;于是我侧翼之袭击,乖于所之而不得一当;则以敌侧翼军退却之速,而成我侧翼军追击之迅;于是我侧翼军之前进方向,与我正面军之前进方向,相牾以自冲突!其(四) 敌人之兵力强大,不惟有力以固守正面,抑亦源源增援以加强其侧翼,而反攻我侧翼,以图迂回而包围我后!然则侧翼袭击,谭何容易!假如我无力以牵制敌人正面,则侧翼作战,万不能成功!虽侧翼作战,业已开始;而正面作战,仍须进行;如不进行,则敌人得移正面军以增援侧翼!然我即有力以牵制敌人正面军;而敌人未必不有后方之预备队以源源增援,加强侧翼;如欲牵制敌人之预备队,非猛攻不可;惟猛攻,而后可以迫敌人之预备队,不得不增援正面,而不能用于侧翼;是故我正面之兵力,亦非强大不可;而强大之度,必以能牵制敌人之主力,不得移动;然后悉我力之有余以加强侧翼之袭击;则是‘以奇胜’者,不得无借于‘以正合’;此‘以正合’之所以必与‘以奇胜’相辅而行也!”罗亚楚又言:“侧翼作战,非攻击敌人之翼端所能有功;盖敌人有纵长配备之预备队以为保护,可以延长正面之抵抗而图以反包围我军,此则可忧也!所以侧翼运动,非集中兵力以向敌人侧翼之后方攻击不可!惟我侧翼军之攻击方向,不可与正面军之攻击方向,过早会合而不布远势;所以侧翼军,不可不远离本军集中;如不布远势而过早会合,往往有自相冲突之虞!此侧翼军之集中,不可不知者一也。侧翼军之集中,尤必出其不意!所谓出其不意云者,即在敌人阵线之要点,骤有强大之我军出现;而敌人仓皇失措,不及调集相当之军队以为抵抗也!出其不意之前提,在全体军力之深广配备;配备之时,当即审慎考量,而预为之地以对敌人之侧翼或后方,得迅速集中必要之军力;尤以我军力配备之深广,而疑误敌人以不测我军何向而集中;拿破仑之用兵,无不如此,往往自宽广之集中,或行军之正面,突向决战之侧翼以袭击,而敌人不知所为焉!此侧翼军之集中,不可不知者二也。侧翼军之何向以集中,不可不慎图于其始!何者?近代战争,虽以一军之兵力,而已选定之攻击方向,欲骤改变,已不可能;况又加而上之!然又不可以改变方向为不可能,而局促一隅以自坐困!此侧翼军之集中,不可不知者三也。”由罗亚楚之言,而后措施之有方,“以奇胜”之可以胜;余故要删以著于篇。

    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河;

    (训义)杜佑曰:“言应变出奇无穷竭。”郑友贤曰:“或问武论奇正之变,二者相依而生,何独曰‘善出奇者?’曰:阙文也;凡所谓如天地,江河,日月,四时,五色,五味,皆取无穷无竭,相生相变之义。故首论以正合奇胜,终之以奇正之变不可胜穷,相生如循环之无端;岂以一奇而能生变,交相无已哉!宜曰:‘善出奇正者,无穷如天地’也。”

    终而复始,日月是也;死而复生,四时是也。

    (训义)张预曰:“日月运行,入而复出;四时更互,盛而复衰;喻奇正相变,纷纭浑沌,终始无穷也。”

    声不过五;五声之变,不可胜听也!

    (训义)李筌曰:“宫、商、角、徵、羽也。”

    色不过五;五色之变,不可胜观也!

    (训义)李筌曰:“青、黄、赤、白、黑也。”

    味不过五;五味之变,不可胜尝也!

    (训义)曹操曰:“自‘无穷如天地’已下,皆以喻奇正之无穷也。”李筌曰:“酸、辛、咸、甘、苦,五味。”张预曰:“引五声、五色、五味之变,以喻奇正相生之无穷。”

    战势不过奇正;奇正之变,不可胜穷也!

    (训义)梅尧臣曰:“奇正之变,犹五声、五色、五味之变无尽也。”

    奇正相生,如循环之无端,孰能穷之!

    (训义)何氏曰:“奇正生而转相为变,如循历其环,求首尾之莫穷也。”张预曰:“奇亦为正,正亦为奇,变化相生,若循环之无本末,谁能穷诘!”

    右第一节论奇正之变。

    基博按:起历举分数、形名、奇正、虚实四者,而侧重奇正;以战势不过奇正;而奇正者,则势之所以因利而制权也。“奇正之变”,“变”字尤宜注意如。果执“以正合,以奇胜”,而不知所为变,则敌有以测吾之奇正;而吾因利制权之势有所穷!唐太宗曰:“以奇为正,使敌视以为正,则吾以奇击之。以正为奇,使敌视以为奇,则吾以正击之。”张预曰:“奇亦为正,正亦为奇。”“奇正相生,若循环之无端”,斯以尽“奇正之变”。盖惟变乃能因利制权也。

    激水之疾,至于漂石者,势也;

    (训义)孟氏曰:“势峻,则巨石虽重,不能止。”

    鸷鸟之击,至于毁折者,节也。

    (训义)杜牧曰:“势者,自高注下,得险疾之势,故能漂石也。节者,节量远近,则攫之,故能毁折物也。”张预曰:“鹰鹯之擒鸟雀,必节量远近,伺候审而后击,故能折物。《尉缭子》曰:‘便吾器用,养吾武勇,发之如鸟击。’李靖曰:‘鸷鸟如击,卑飞敛翼。’皆言待之而后发也。”

    是故善战者:其势险,

    (训义)王晳曰:“险者所以致其疾也,如水得险隘而成势。”

    其节短;

    (训义)曹操曰:“短,近也。”杜佑曰:“言以近节也;如鸷鸟之发,近则搏之,力全志专,则必获也。”梅尧臣曰:“险则迅,短则劲,故战之势,当险疾而短近也。”郑友贤曰:“或问其势险者,其义易明;其节短者,其旨安在?曰:力虽甚劲者,非节量短近而适其宜,则不能害物。鲁缟之脆也,强弩之末不能穿;毫末之轻也,冲风之衰不能起;鸷鸟虽疾也,高下而远来,至于竭羽翼之力,安能击搏而毁折哉!尝以远形为难战者,此也。是故麹义破公孙瓒也,发伏于数十步之内;周访败杜曾也,奔赴于三十步之外;得节短之义也。”

    基博按:下《军争篇》称:“卷甲而趋,日夜不处,倍道兼行,百里而争利”,其势非不险也;然而“劲者先,罢者后,其法十一而至”,“则擒三将军”者,失节短之义也。魏武逐刘备,一日一夜,行三百里;诸葛亮以为“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失节短之义也。即如一九一四年,欧洲大战开始,德皇以二十年之整军经武,挟其久蓄不用之威,飙发电征,如迅雷不及掩耳,席卷比利时而掩有焉,其势非不险也;浸淫而及于法之北疆,顾咫尺巴黎,经百日而不能破,东不能入俄境,南不能庇奥邻,卒以酿马兰之挫衄者,失节短之义也。法人蒲哈德著《德大将兴登堡欧战成败鉴》一书,其中盛称鲁登道夫,以谓:“胸有成算,阵无虚设,分兵四出,所当者破;惟进而不已,不自敛戢,其战线日益延长,而力挫士疲,遂以大败!”失节短之义也。方吾抗战之初,日人挟其飞机、大炮,佐之坦克车,北则纵横河洛,南则驰骤京杭,挥霍如志;我以备多而力分,彼则“节短”而“势险”,我之所以败,彼之所以胜也!然而孟贲乌获,力有所底!敌之占地日广,敌之兵势渐分而见薄。我之壤土日蹙,我之兵力以集而益厚。敌之战线,愈延愈长;我之阵地,愈蹙愈短;及是时,“势险”“节短”之效,将在我而不在彼!以希特勒闪电战之陵厉无前,而咫尺不得窥英伦;劳师以袭远,而东顿兵于墨斯科;失节短之义也!况日人乎!克老山维兹言:“凡攻击乃随其前进而力弱!”愈深入,愈阻滞,吾久知其顿兵不得进也!

    势如弩,节如发机;

    (训义)李筌曰:“弩不疾,则不远;矢不近,则不中。”梅尧臣曰:“,音霍,张也;如弩之张,势不逡巡;如机之发,节近易中也。”张预曰:“言趋利尚疾,奋击贵近也。”

    右第二节论用奇宜乎势险而节短。

    基博按:出奇制胜,攻其无备,出其不意,非势险节短不为功。势险,则敌不及虞;节短,则力无虚耗。激水、弩,皆以喻疾击之迅;鸷鸟、发机,皆以喻用力之迫。

    纷纷纭纭,斗乱而不可乱也!浑浑沌沌,形圆而不可败也!

    (训义)李筌曰:“纷纭而斗,示如可乱;旌旗有部,鸣金有节,是以不可乱也。浑沌,合杂也;形圆,无向背也。”杜牧曰:“此言阵法也。《风后握奇文》曰:‘四为正,四为奇,余奇为握。’奇,音机,或总称之。先出游军定两端,此之是也。奇者,零也;阵数有九,中心有零者,大将握之不动,以制四面八阵,而取进则焉。其人之列,面面相向,背背相承也。《军志》曰:‘阵间容阵,足曳白刃;队间容队,可与敌对。前御其前,后当其后。左防其左,右防其右。行必鱼贯,立必雁行。长以参短,短以参长。回军转阵,以前为后,以后为前。进无奔迸,退无违走。四头八尾,触处为首。敌冲其中,两头俱救。’彼此相用,循环无穷也。”梅尧臣曰:“分数已定,形名已立,离合散聚,似乱而不能乱;形无首尾,应无前后,阳旋阴转,欲败而不能败。”何氏曰:“此言斗势也。善将兵者,进退纷纷似乱,然士马素习,旌旗有节,非乱也!浑沌,形势乍离乍合,人以为败;而号令素明,离合有势,非可败也!”

    乱生于治。怯生于勇。弱生于强。

    (训义)曹操曰:“皆毁形匿情也。”杜牧曰:“言欲伪为乱形以诱敌人,先须至治,然后能为伪乱也。欲伪为怯形以伺敌人,先须至勇,然后能为伪怯也。欲伪为弱形以骄敌人,先须至强,然后能为伪弱也。”何氏曰:“言战时为奇正形势以破敌也。我兵素治矣,我士素勇矣,我势素强矣,若不匿治勇强之势,何以致敌!须张似乱似怯似弱之形以诱敌人,彼惑我诱之之状,破之必矣!”

    基博按:诸家解多主曹公“毁形匿情”之意,此乃不得其说而强为之辞也。“乱生于治”,承上“斗乱而不可乱”,申论之;若曰:“斗乱而不可乱者,以乱生于治也”;“怯生于勇,弱生于强”,则因“乱生于治”而连类及之。夫“生于勇”之怯,乃天下之大勇;而“生于强”之弱,乃天下之至强也!苏轼《留侯论》曰:“古之所谓豪杰之士者,必有过人之节!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挟持者甚大,而其志甚远也!其能有所忍也,然后可以就大事。观夫高帝之所以胜,而项籍之所以败者,在能忍不能忍之间而已矣!项籍惟不能忍,是以百战百胜而轻用其锋;高祖忍之,养其全锋而待其弊。”此所谓“生于勇”之怯,“生于强”之弱也。自来论兵者,惟益阳胡林翼最能畅发此意,每曰:“战,勇气也,当以节宣蓄养提振为先;又阴事也,当以固塞坚忍蛰伏为本。昔条侯之破七国,坚壁三月,以太后梁王之故而不受诏,故曰:‘亚夫真可任使也。’秦王之破宋金刚,亦坚壁年余,俟其粮尽遁走,则一日夜追剿二百余里;秦王非天锡智勇者哉!使今人当之,则疑其怯矣!尝论孺子之戏猪脬,贯以气而缚以绳;当其盛时,千锤不破;一针之隙,全脬皆消。兵事以气为主,兵勇之气,殆如孺子猪脬之气;此中盈虚消息之故,及蓄养之法,节宣之法,提倡之法,忍耐之法,惟大将能知之!彼营哨各官,贼未来,则欲攻,勇气不可遏;贼果来,则殊不能战,勇气又减去大半;此积年之通弊也。军事,何常之有!以为兵力厚;而胜负之数,又不系乎厚薄!以为将才勇;而胜负之事,又不尽系乎勇怯!凡事当有远谋,有深识;坚忍于一时,则保全必多;一惭之不忍,而终身惭乎!为小将,须立功以争胜;为大将,戒一胜之功而误大局。盖侥幸而图难成之功,不如坚忍以规远大之谋。兵事不在性急于一时,惟在审察乎全局。全局得胜,譬之破竹,数节之后,迎刃而解。军事到紧要之时,静者胜,躁者败;后动者易,先动者难;能忍者必利,不能忍者必钝。严密坚忍以待之;盖本有破釜沉舟之志,却以揽辔安闲出之。王翦用六十万人,日以美饮食抚循其士,而不遽战。李牧治边,日以市租椎牛飨士,而不欲战。养之久,而气势之蓄,郁于中乃愈厚。不贪小利,不图近功,示弱以懈贼之心,坚忍以养我之气;俟审察贼情,并力大战,则我军之气,愈遏而愈盛;伺其瑕而蹈之,一发即破矣!兵事贵乎审机以待战,尤贵蓄锐以待时!兵事以夸大矜张骛远为忌,收敛固啬切近为实。”语见《胡文忠公集》中书牍。夫战,危事也,非勇不能战;然非“生乎勇”之怯,则不能“收敛固啬”,“审机以待战”,“蓄锐以待时”也。胡林翼,字润之,于清咸同间,累官湖北巡抚。方太平军之起粤西,长驱以北,无不破灭。惟林翼率励诸将,勘定湘鄂以力扼太平军不得逞;卒谥文忠,刊有《胡文忠公全集》。其论兵多出于动心忍性,体验有得;操心危,虑患深,语无泛设,事皆亲历;每语人曰:“弟之军事,精神思虑,多注于往返书札之中,其公牍不多见也。”一九一四年,欧洲大战开始,德人袭比以入法,长驱而前,五道并进,以八月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三日,破英法联军第一阵线;二十八、二十九、三十日三日,迭破第二阵线。当是时,德人气吞巴黎,法人大震;而法统帅霞飞将军,知德之志在消灭我主力精锐也,乘胜而去国远斗,其锋不可当;于是亲切体认兵法所谓“全军为上”,所谓“避其锐气,击其惰归”,坚信而笃行之;力排群议,不战而退,率百余万大军,连退九日。其将士不知所谓,方以为吾人四十余年之卧薪尝胆,今日衅自敌开,人人同仇,何故不战而退?屡请战,然而霞飞不许也,惟命亟退。至九月三日之夜,望见巴黎灯火,将士痛哭曰:“祖国已矣!”方凄惶惨沮,无可如何;忽奉霞飞反攻之令,无不感极而泣,人愿致死!而德人则以十日之乘胜追击,如入无人之境;以为今而后,法军无能为役矣;乃调二军团东征以御俄,而右翼空虚,为法之第六军所乘;而法全军转守为攻,遂以大败德师。乃知胡林翼所谓“示弱以懈贼之心,坚忍以养我之气;俟审察贼情,迸力大战,则我军之气,愈遏而愈盛;兵事贵乎审机以待战,尤贵蓄锐以待时”。诚有味乎其言之也!则其退也,乃其所以蓄锐也!其怯也,斯其所以为勇也!岂徒勇者而能之乎!此之谓“怯生于勇,弱生于强”也。

    治乱,数也。

    (训义)杜牧曰:“言行伍各有分画,部曲皆有名数。”梅尧臣曰:“以治为乱,存之乎分数。”王晳曰:“治乱,数之变。”

    勇怯,势也。

    (训义)李筌曰:“兵得其势,则怯者勇;夫其势,则勇者怯。”王晳曰:“勇怯者,势之变。”

    基博按:随势为勇怯者,三军之勇怯也;怯生于勇者,大将之权谋也。明乎三军之勇怯,则贵任势以决胜;明乎生于勇之怯,则知蓄锐以待战。三军之勇怯,决之于卒然者也;大将之权谋,豫之于素养者也。此之不可不察!

    强弱,形也。

    (训义)王晳曰:“强弱者,形之变。”

    基博按:强弱有定形,而勇怯无常势。勇怯者,随势而为变者也;强弱者,予人以可形者也。

    故善动敌者,形之,敌必从之;

    (训义)曹操曰:“见羸形也。”杜牧曰:“非止于羸弱也;言我强敌弱,则示以羸形,动之使来;我弱敌强,则示之以强形,动之使去。敌之动作,皆须从我。孙膑曰‘齐国号怯,三晋轻之’。令入魏境为十万灶;明日,为五万灶。魏庞涓逐之曰:‘齐虏何怯!入吾境,士亡者过半。’因急追之,至马陵,道狭。膑乃砍木书之曰:‘庞涓死此树下!’伏弩于侧,令曰:‘见火始发。’涓至,钻燧读之,万弩齐发,庞涓死。此乃示以羸形,能动庞涓,遂来从我而杀之也。隋炀帝于雁门,为突厥始毕可汗所围;太宗应募救援,隶将军云定兴营。将行,谓定兴曰:‘必多赍旗鼓以设疑兵;且始毕可汗敢围天子,必以我仓卒无援;我张吾军容,令数十里,昼则旌旗相续,夜则钲鼓相应,虏必以为救兵云集,惶惧而遁;不然,彼众我寡,不能久矣!’定兴从之,师次崞县,始毕遁去。此乃我弱敌强,示之以强,动之令去。故敌之来去,一皆从我之形也。”张预曰:“形之以羸弱,敌必来从。楚伐随,羸师以张之。季良曰:‘楚之羸,诱我也!’”

    基博按:杜牧解甚妙,足以补《孙子》之漏义。然就下文“予之,敌必取之”云云,自当依曹公、张预之解,上下文意思一贯。

    予之,敌必取之;

    (训义)张预曰:“诱之以小利,敌必来取。”

    以利动之,以卒待之。

    (训义)张预曰:“形之既从,予之又取,是能以利动之而来也。”陈启天曰:“此卒字,当读如猝;急也,突也,谓急突之战势也。上文云:‘其势险。其节短。’以卒待之,即谓以势险节短之战法待敌也。”

    基博按:《计篇》“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利而诱之,卑而骄之”;正与此“善动敌者形之”云云意相发;此之所谓“形之”,《计篇》则谓之“示之”尔。

    故善战者,求之于势,不责于人,故能择人而任势。

    (训义)李筌曰:“得势而战,人怯者能勇。”贾林曰:“所谓择人而任势,言示以必胜之势,使人从之;岂更外责于人,求其胜败。择勇怯之人,任进退之势。”梅尧臣曰:“用人以势,则易;责人以力,则难;能者在择人而任势。”何氏曰:“得势自胜,不专责人以力也。”

    基博按:胡林翼尝谓:“用兵之法,强弱均有用处。躁进之兵,可使诱贼,而以精骑伏于旁路,俟其站立不稳,横出截之,可大捷也!又难打之贼垒贼队,亦可使之猛攻,取其冒势有劲耳!”又曰:“东安勇丁,恐其勇而无刚;然使用以尝寇,如公子突之谋,未必不可大捷。”此即“择人而任势”之意;所谓“择勇怯之人,任进退之势”者也。

    任势者,其使人也,如转木石;木石之性,安则静,危则动;方则止,圆则行。

    (训义)曹操曰:“任自然势也。”杜佑曰:“言投之安地则安,投之危地则危,不知有所回避也,任势自然也!”梅尧臣曰:“木石,重物也!易以势动,难以力移;三军,至众也,可以势转,不可以力使;自然之道也!”

    故善战人之势,如转圆石于千仞之山者,势也!

    (训义)杜牧曰:“转石于千仞之山,不可止遏者,在山不在石也。战人有百胜之勇,强弱一贯者,在势不在人也。杜公元凯曰:‘昔乐毅借济西一战,能并强齐。今兵威已成,如破竹,数节之后,迎刃而解,无复着手,此势也;势不可失!’乃东下建业,遂灭吴。此篇大抵言兵贵任势,以险迅疾速为本;故能用力少而得功多也!”

    右第三节论任势。

    基博按:势者,因利制权,而欲以出敌之不意,攻敌之无备,必毁形匿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使敌人之不我虞,而后我可择人任势以攻敌之无备;则以我之节短势险,而攻敌之不虞,如转圆石于千仞之山,胜之易易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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