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想要挣扎着起来。
大和尚上下打量着济苍生,忽然喝道:“丁不二,你搅闹佛光寺,劫走佛门弟子,今日还想走么?”
济苍生见他沉默,便抚着他的肩膀继续说道:“一是你跟我走,三五年内治好了伤病,活着回来跟他们见面。到那时,你想跟他们待多久就待多久。”
一心的焦急变成了沮丧,顿时丧了力气,倒坐在地上。忽然一股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猛地站起来,瞪着老者,问道:“是你害了柳大叔和香儿,是不是?!”自下山以来,接连见到打打杀杀,他这样想也不奇怪。
济苍生自顾坐在桌边喝水,没有理他。
迷迷糊糊中好像看到济苍生正朝这个方向走来,却是欲喊无力,终于一头栽倒在地上。鼻息的声音在头脑中回响,声音越来越大,大到掩盖了周围的一切。朦胧中,觉得被人背起,快步行走着。后来便失去了知觉……
“救他倒也不难。若为止他一时头痛,只需七八丸药便可。”老者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若要根治,怎么也得三五个月调理。”
济苍生带着吴秋遇,也就是原来的一心小和尚,沿着太行山脉,向东北而行。济苍生每日给他推拿行气,又喂以丹药。吴秋遇的头痛竟一直没再发作。
不到半个时辰,济苍生回来了,果然带回了锅碗瓢盆粮米油盐。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仍不见香儿和柳大叔回来。济苍生说:“我说他们不会回来,你现在相信了吧?”
一心愣愣地看着他们,点了点头,又急忙摇头。因为丁大哥跟他说过,他根本不是真正的和尚,现在已经下了山,就更不是佛光寺的弟子了。
吴秋遇望着济苍生的背影,越发觉得他亲切,虽然心中仍在想着那怪味是怎么回事,却也不敢随便打听,只知道那是很危险的地方,日后不敢再去。
一心追过去,挡在老者面前,问:“你知道香儿和柳大叔去哪了吗?”济苍生看都不看一眼,绕过他继续往前走。一心急了,一把抓住他的手,叫道:“你一定知道他们在哪,是不是?”
“啊?”柳正风大惊,对着老者深深一揖,“都怪晚辈无知。恳请老人家救他。”
济苍生道:“你打你的,管我躲不躲闪!你若还要打,只管打你的便是。”
吴秋遇这摸摸,那看看,兴奋地说道:“我在山上长大,还从来没住过山洞。就住这儿吧,我看行。”
一心愣住,想想倒真是这么回事,便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喃喃道:“柳大叔不要我了吗?香儿也不要我了吗?”
大和尚冷笑道:“丁不二,你戴上斗笠,扮成老者,以为贫僧就能被你骗过?”
“我可没那么多工夫留在这里。水喝完了,娃也醒了。我也该赶路了。”老者说罢,便起身要走。
济苍生安排吴秋遇在一处石缝藏了,嘱咐道:“我去看看动静,你乖乖在这儿等着,不要乱跑。”吴秋遇想起当日为救柳大叔,自己让香儿在石头空隙藏身的情景,出神傻笑着。济苍生夺过他头上的斗笠,用手在他光头上轻拍了一下:“你听见没有?”吴秋遇傻笑着点头应了。济苍生才安心地去了。
柳正风解释道:“晚辈今日遇到难处,也没料想还能活着回来。真是委屈了这两个孩子。”
看着一心在床上昏睡,柳正风又是喜欢又是心疼。看来刚才把香儿托付给他,真是没错。
香儿见爹爹平安回来,早把刚才的伤心和害怕丢到九霄云外。看到一心在小床上躺着,昏睡不醒,又急切地跑过去看一心。
第二天一心醒来的时候,见自己躺在床上,香儿和柳大叔都不在屋里。
济苍生淡淡说道:“呦,小子还不知死活。再不救治,你恐怕活不过明年。呵呵,不要冲动啊。”
一心绕过小屋,跑去菜园,也没有香儿和柳大叔的影子,便大声呼喊起来:“香儿!柳大叔!香——儿——”他四处寻找着,呼喊着,却始终没有人回答。
“你……”大和尚上下打量着济苍生,倒也不敢贸然出手了,心中暗想:早听人说过,丁不二号称千面神偷,诡计多端,不得不多加小心,可千万别着了他的道儿。
柳正风心里矛盾,既有不舍,又怕一心受到伤害,开口问道:“敢问老人家如何称呼?”
天渐渐黑了。
待一切收拾停当,天色已晚。吃饱了,老少二人坐在洞外,看星星。
大和尚虽然心中疑惑,但仍心有不甘,只大叫一声,便飞身跃起,劈掌朝济苍生背上打来。一心大惊,手臂被济苍生攥着,抬不起来,只抖了一下。济苍生看都不看一眼,轻描淡写地挥起左臂往后一摆。
一阵小风吹来,风中隐隐带着一股怪异的气味,似是腥膻,又带着酸气。
抬眼看见床上躺着的一心,老者笑道:“你家还藏了和尚?”柳正风解释道:“一个月前,从山崖上摔下来的。暂时留在这里保养。”
柳正风把短剑放在一心枕头底下,一边给他捏揉太阳穴,一边担心香儿。还不知她躲在哪里,会不会害怕?柳正风眉头紧锁,坐立不安。
空气中的气味渐浓。吴秋遇渐觉头昏,胸中渐渐透不过气来。他急忙转身往回走,却觉得越来越没力气,走路开始摇晃,眼前的东西也越来越模糊……
说罢,济苍生端起水碗给一心灌了两口,也不等他作答,便拉起他朝篱笆门走去。
“原来是济老前辈。”柳正风隐入深山数年,对江湖上的事知道得少了,济苍生这个名字他还是第一次听到。为免一心被胡乱拐走,他又拿一些草药找济苍生问了,见他果然是见多识广,医道高明,便下定决心,让他把一心带走救治,于是细谈起来。
济苍生回到桌前继续喝水。一心就蹲在地上,双手托着下巴,等着香儿和柳大叔回来。
柳正风走出去,朦胧中见篱笆外站着一个头戴斗笠的老者,背上好像还背着什么东西。便回屋舀了一瓢热水送出去,递给老者:“老人家请。”老者接过水瓢,大口喝起来。
“这荒山野岭的,哪有人家呀?去哪儿找盐米锅灶啊?”吴秋遇不解。
济苍生原是背对着坐在一旁,发觉他醒了,转身说道:“先不要动。”说着,将手搭在他的脉搏上,摸了一会,说道:“没事了。”
济苍生低声问一心:“你可认得他们?”一心摇了摇头。
济苍生回来,不见吴秋遇,心中惊讶:“这臭小子,跑哪儿去了?”喊了两声,不见应答,便只有转身去找。
树丛中,一心把短剑交给柳正风防身,简单说了遇到晁铁虎和晁铁生的经历。他为救柳大叔,奔波拼命,头脑又受到震荡,此刻头痛发作,又昏了过去。
已然过了正午。济苍生说道:“我早说过,他们不会再见你了。”说着便站起来,又要离开。一心把他推回板凳上,说道:“他们一定会回来的。”
“师父……”另外几个和尚呆望着大和尚,不知如何是好。
柳正风拦他不住,尴尬地对济苍生说道:“小孩子还不知其中厉害,望老前辈不要见怪。我再去劝他。”
老者伸手在一心手腕上搭了搭,继续说道:“他偶尔头痛便会昏厥,有时候怕是要睡上一两天。”柳正风更是暗自称奇,忙问:“老人家是大夫?”老者笑道:“看我像个大夫么?”说罢,把斗笠摘下来,丢到桌上,露出一头花白头发。
“哎,这才像出家人。大和尚怎可随便动怒?”济苍生脸上微笑着,说道,“你把路让开,我们走,咱们彼此相安无事。这多好,啊,哈哈。”说罢,拉着一心,迈步绕过大和尚。一心两眼望着大和尚,不知他是何来历。
老者笑道:“怎么,怕我拐了他么?哈哈。没关系,我也留得姓名。老头子姓济,济苍生便是。”
济苍生淡然说道:“他们不会再见你了。”“不会的,你骗我。”一心哪里会相信这样的假话。济苍生掰开他的手,说道:“那你就慢慢等吧。我可要走了。”
大和尚怒目圆睁,叫道:“贫僧今日便要给无涯师兄讨回公道。”
一心的心里已乱作一团,被那只有力的大手拉着,迷糊中想要挣开,却一点力气也没有。他回头望着渐渐远离的小木屋,眼里流出泪来。
大和尚听他把“无涯”说成“无牙”,还骂自己“无耻(齿)”,恼羞成怒,推掌便迎面打来。济苍生仍哈哈大笑,竟不躲闪。大和尚一惊,急忙收手,问道:“你为何不躲?”
“什么丁不二?”济苍生心中不悦,“你是哪来的和尚,一见面就无端胡说!”
“对,正是如此。”柳正风赶紧搬过一把椅子,“老人家请坐。”
“你这呆头小和尚!”济苍生脸一沉,“是他求我带你走,我正懒得要你,又何必害他?”
“香儿,别怕,我来接你。”一心突然叫着,惊坐起来。香儿坐到他旁边,开心地说:“一心哥哥,我在这了。是这个爷爷背我回来的。”一心睁开眼,迷迷糊糊愣了一会,见香儿和柳大叔都在身边,开心地笑了。
一心从后面抓抱住老者的大腿,叫道:“你不能走!”济苍生笑道:“你等你的,我走我的,两不想干。你凭什么不让我走?”一心也讲不出道理,只说道:“香儿和柳大叔不回来,你就不能走!”济苍生叫道:“不要扯了!裤子掉了!你放手,我不走便是。”
香儿听到爹爹和那爷爷谈活,知道真是要把一心带走,忙拉住爹爹的衣襟叫道:“爹,我不让一心哥哥走!不让他走!”柳正风说:“爷爷带走一心哥哥,是要救他。等一心哥哥醒了,问他愿不愿意。咱们可不能耽误了给他治病。”香儿无奈地点了点头。
一心脑海中闪过跟香儿到她娘坟前的情景,想到将来自己死了,香儿免不了在坟前哭泣,不禁伤心起来。
想起刚才遭遇的情景,吴秋遇心中后怕,感激地望着济苍生,不敢出声。
“太好了。”柳正风听说一心有救,非常高兴,“那就请老人家多住些日子,给他医治吧。晚辈感激不尽,必有重谢。”
济苍生说道:“我饿了。你能不能给弄点吃的?”一心看了他一眼,说:“香儿和柳大叔不回来,没有吃的。”济苍生抱怨起来:“走又不让走,吃又不给吃。你到底想怎样?怕我走了是不是?我跟你一起去找吃的行不行?我真的饿了。”一心断然说道:“不行!”
大和尚捏着药丸,犹豫了一下,还是吃进嘴里。他呆呆望着济苍生的背影,自语道:“没听说丁不二有这么厉害呀。”在小和尚的搀扶下,他挣扎着站起来,无力地说道:“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