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入魔

    而且，她为什么要使劲儿呢？

    而这时，从中央镜面的角度远观过去，阴散人与罗摩什已经进入了高压的对峙状态，悬崖附近的元气几乎被挤迫一空，乍一看去，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大战。

    李珣此时已经有了一些头绪，心情似也转好，抬头对水蝶兰笑道：“罗摩什可不是傻子，就凭他能感觉得到分光镜的窥探，便知他对这雾隐轩必然有所认识！而且，你觉得他会以受创之身，和阴散人去拼死拼活？”

    “耶？你的玄门修为不是给废了么？”

    她一点儿都不体谅李珣的心情，完全无视前面几句话，直接问道：“钟隐都教了你什么？让我听听，指不定里面有我喜欢的法门呢……你不会吝啬吧？”

    以水蝶兰的见识，自然不会大惊小怪，反倒是颇感兴趣地凑过来察看：“这个有什么用？”

    旁边的水蝶兰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她有意转变一下气氛，便将玉辟邪拎在眼前，轻吹口气，看着青碧的波光流转闪亮，啧啧赞了几声后，方不紧不慢地说话。

    从心中回馈感应来看，阴散人此时颇有些阴郁不乐。莫不是刚刚受了什么刺|激？可她与罗摩什交谈的每一句话，李珣都清清楚楚，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啊。

    李珣极少用这种口气对水蝶兰说话，双方都不适应。

    “呃，你什么意思？”

    他旁若无人地解开袍带，袒胸露乳，接着，他深吸一口气，将玉辟邪贴在了心口处。

    “当然，本质上还是魔功，只是外相不同罢了，而且，暂时还不能保持太长时间。”

    水蝶兰大骂一声，彷佛彻底忘掉，先前她还对这“破烂玩意儿”赞不绝口。

    “这玩意儿当年能瞒过妖凤、青鸾外带古音，现在要瞒过罗摩什，也差不多吧！”

    “每次在止观峰看那‘斩空’剑，我便连气都喘不上来，你能想象到，那是什么滋味儿吗？”

    “也就是说，分光镜仅是一个诱因，或者说是一个制造水镜的模子，真正让我们看到当地景致的，还是浮游水气。

    再向前推进，图像便开始震荡模糊。

    水蝶兰将其放在掌心中把玩一会儿，却看不出什么来，末了只能皱眉道：“你玩什么……咦？”

    李珣似乎和她一样的感觉，因为在说出这两字后，他也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脸色恢复到正常状态，最多就是加上点儿自嘲。

    他转移话题的尝试不可谓不努力，只可惜水蝶兰对于钟隐更感兴趣。

    不过，李珣仍没什么表示，而是又问一句：“那么，从小到大，几十年上百年，几乎每一步踏出去，都被人看在眼中，算在心里，这又是什么滋味？”

    也许在此之前，连李珣自己都不知道，他在潜意识中，对钟隐的恐惧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撕裂道心，成为难以痊愈的伤痕。而在修习《血神子》之后，这个心灵裂隙很快就成为滋生心魔的沃土。

    分光镜上再度现出清晰的光影，如果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甚至还能见到远方高崖之上，那剧烈震荡的元气狂飙。

    爆出粗口之后，李珣觉得心情舒畅了些，他开始努力将方向引回到现在的事情上。

    最终这一巴掌还是没出去，他只是在左手上加了把力，将玉辟邪在自己的血肉中挤得更深些。

    她也明白过来，不错，心计也就罢了，可她何曾见过一个修道不足百年的后生小辈，竟还能有这般修为的？

    以李珣之能，也花了足有小半刻钟，才将分光镜在那里所特有的气机结构剥离出来。

    “自认倒霉……这就是你的态度？”

    再度启动分光镜，以数十万计的庞大气机联机在他的调动之下，重构聚合，从事发地点周边百里处慢慢推进。

    “哦……那真好啊！”

    水蝶兰扬眉道：“不对吗？不管钟隐是死了，又或是飞升了，总是不在这一界了，便是他胳膊再长，还能揪得住你？你修道也有七八十年，连这都弄不明白，莫不是几十年都修到狗身上去了？”

    水蝶兰眼下自不会与他抬杠，点了点头，旋又皱眉道：“你若去北边，这雾隐轩怎么办？罗摩什看来已经把这里盯住了，其它人也就罢了，要是他再请来个什么禁法高手，我可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果然，这罗老儿应是知道‘分光镜’的存在，故而高来高去……谁能保证他在高空没有后援？”

    “听起来不错，不过，这对你的实力应该有影响吧。”

    李珣短时间内，也无法一一分辨出其中的复杂意蕴，只觉得在这样的目光下，他心中特别地烦躁，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想一巴掌抽过去，管他后果是什么！

    李珣点点头，开启门户，将她送了出去。左侧的镜面也相应地展现出水蝶兰所在地的景色。

    在这一刻，水蝶兰恍然明白，眼前这男子已真正入魔了。

    稍稍吐息一下，定了定心，他决定先抛去罗摩什那歪打正着的推理不谈，而将重点放在眼前的问题上。

    刚刚无意间说出的“易经换脉、通络骨肉”这八字总纲，便如同八道闪电在夜空中接连劈下，映得他灵台一片光明。

    就在水蝶兰以为将他套着的时候，他又摇了摇头，咧嘴一笑：“钟隐！”

    李珣目估了一下距离，同时也长出一口气：“没想象中的那么糟，应该是他有所感应，干脆就将方圆十里之内的元气彻底搅乱，使我们没法就近观察，仅此而已。不过……”

    李珣心情越发地平静下来，他微微一笑，示意水蝶兰将玉辟邪递过来。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法，行若无事地将这法宝接在手中，然后，他做了个让水蝶兰翻白眼的动作。

    “狗屎运说到底还是狗屎一堆，你什么时候见过能用狗屎建成城墙的？”李珣语音竟是出奇的柔和。

    李珣用手指着她，一句一顿，手指点点：“这就是关键，你说我修道七八十年，对不对？”

    与前几次不同的是，这一次，玉辟邪上发出青色的莹光，斥力应是更重，只一闪，便将李珣手指弹开。

    “当然不！我不会干坐等死的！”

    水蝶兰满肚子的嘲弄语句，被这两个字硬生生给堵了回去，胸口闷得厉害。

    水蝶兰冷眼看他施为，却也随时准备再讽刺他几句。

    “问题就出在这儿，经由分光镜这个诱因或模子，当地的水气变化固然微妙，却仍瞒不过你们这些绝顶高手。若是对禁法有高深造诣的，甚至可以能透过分析这其中的气机转变，从而找到雾隐轩的一些端倪……嘿，危险得紧哪！”

    “她去干什么？”

    便在水蝶兰以为这会同前面几次一样结果的时候，李珣低喝一声，周身气机忽地为之一变。

    此时见到阴散人那边局势一触即发，她哪还能忍得住，低哼一声，切齿道：“正好，趁机会还给他一记狠的！”

    只要李珣依然是李珣，便足够了。

    看他这胸有成竹的模样，水蝶兰扬起了修长的眉毛。

    七八十年几已修到“真人境”，这与其称为奇迹，还不如说是噩梦吧……

    “暂时，我不会也不可能去和他对着干，我需要提高修为，更重要的是，我要弄清楚，钟隐他留着我，给我好处，究竟是要怎么样！在弄清楚之前，我只能顺着他的意思走下去。

    “这宝镜妙就妙在这里，它名虽为‘镜’，其实却是由此间中枢统御的一股精纯元气聚合而成，正是由于诸般气机牵动、构造，经由元气互相作用，才生出这种妙用来。

    李珣眸光敛下，看着手心处的玉辟邪，忽而自嘲一笑：“我是说，我这问题问得蠢了。像你这样的大妖魔，纵横八极，几无抗手，天底有几人能扯得动你？嘿，像我这样，就完全不同了！”

    “从我修道至今，有多少难关，眼见都要坍塌一空，都是钟隐伸了把手，帮我做起了支架！你不是我，所以你不会明白我的感受，他那是什么态度？他欣赏我？看好我？狗屁！那是设计，设计！”

    “找几个最清晰的，指给我看！”

    “是易经换脉、通络骨肉的法门。主要是能让我兼修两宗秘法而免于自损，除此之外，就没……”

    水蝶兰没有再抬杠，而是用一种相当奇特的眼神看他。

    不知不觉的，李珣的嗓音已经哑了。

    “刚想到的。以玉辟邪压制邪气，同时以骨络通心之法，再造筋脉，运用明心剑宗诸多法门，绝无妨碍，若是关键时候，还能以之为缓冲，回上几口气。我估摸，撑上几天没有问题，若能偷个闲，缓缓劲儿，还可以接着再用。”

    “这就对了！”

    李珣耸耸肩：“话是没错。可骨络通心，不就是为这种情况准备的么？以心窍为中枢，统御骨肉筋脉，除了易换之外，也有无中生有的功效，正适合我现在的情况。

    两人说话间，李珣左掌心只留下了一圈深红的印痕，他一边甩手，一边冷笑道：“是啊，又被人牵着脖子走了一步，好极了，当真是好极了！”

    可就在李珣准备退让以求自保之时，妖女反倒又像没事人一般，只是轻哼一声，自顾自别过脸去，看阴散人在森林上空飞行。

    水蝶兰对此撇嘴评论：“自讨苦吃！”

    难得见到水蝶兰服软的时候，李珣只觉得胸怀大畅，也眨了眨眼，笑道：“那就要看罗老儿所说，是真是假了！”

    即使如此，玉饰外观依然光洁如新，在血肉模糊的掌心处，也显得分外刺眼。

    “啊？”水蝶兰怔了怔才回过味儿来，很快便冷笑回应：“有啊，某人倒是当真健忘，可我还记得很清楚呢！”

    话说半截，她猛然醒悟。

    水蝶兰看着他因过度激愤而不自主抽动的面部肌肉，以及不住颤栗的身体，只能无语摇头。

    李珣正奇怪间，水蝶兰悠悠开口：“我还不至于和你的奴才斗气！哼，她现在应该叫我主母吧？对了，你让她去弄什么禁制。”

    这一下，打掉了她心中仅有的调笑心思，水蝶兰不自觉用一种类似于牙疼的表情说话：“呃，如果是钟隐的话，那就当我没说，你自认倒霉算了。”

    “所以，‘灵竹’的身分一定要保留，星河那边我也一定要去的，在宗门中人没有怀疑我身分之前……我总要去做点儿什么，就是这么简单！”

    “没什么，刚才想通了骨络通心术里几个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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