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死秘

    李信闻言，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李珣身形丝毫不停，身形一跃，便跳入水中，极力下潜。

    血散人对他的精乖也是很满意的，扫了他一眼，很爽快地交给他施法的心诀，李珣记下之后，便要行礼告退，只是才走出几步，他忽又做出猛醒状回过头来，向阴散人道：“师叔，有件事弟子想冒昧请问一下……”

    这处地点距琴湖极近，是个由七八个山丘围成的小谷，李珣只一踏入此地，便生出感应，心中一动之下，便将功法切换到“血神子”上，果然感觉更加清晰──这里以前绝对已被“整理”过了！凭借对符纹的敏感，李珣在小谷里绕了一圈，找到了至少二十余处符纹刻画的痕迹，再联系地图上所示，心中已明白了七八成。

    但她说的话，却让李珣一阵发抖：“最近真的找不到好玩的东西了呢！唉，向南边走，或许会好一些？”

    越接近湖底，他心中的感应就越是强烈，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前方，上面血神灵气微微涌动，凭借这一招，他确定了方向，当下再不迟疑，身形一坠，直沉湖底，此处可以清楚看到，湖底鲜红可怕的诡异划痕。

    他眼光瞥向屏风后的地道，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对李珣来说，这也没什么，然而，使他无法忽略的是，在那洞口之前正有一团淡红色的光影飞速流动，忽焉在前，忽焉在后，其晃动的虚影几乎要连成一片！以李珣的眼力，竟连它的本体形状都看不清楚。

    出了府门，李珣纵马直奔皇宫，皇城的兵士太监早将这小国师当成了半个主子，二话不说，开门放行，任李珣纵马疾驰而入。这样的架式，令一些在宫门外候见的官员眼皮直蹦。

    言罢，她对李珣做了个鬼脸，表示不屑，然后快行几步，转过街角，很快就不见了。

    说起来，这半个多月，李珣还从未见过顾颦儿在床下的模样，以至于见到她时，竟是怔了一下。

    他并不知道这里的前因后果，但这一点也不妨碍他对形势的判断！无须再想，他身形猛地上窜，直直破开湖面，落到了岸上。

    这些天林无忧几乎把京城内外全玩了个遍。她是典型的兴头来去极快的性格，开始时还兴致盎然，但几日之后，便又觉得没意思了，此时说走，倒也正常。

    就在画这四条纹路的时候，他心中神凝惟一，每一点发力都牵动体内血神之力，点点滴滴，倾注于此。

    旁边李琮颇有些兴奋：“京城大事定矣！我们必能一举功成！”

    李珣深吸一口气，从激动中回复之后，劈头便问：“阴散人在怀疑我什么？”

    “嗯，还没想好，也许现在就走呢！”林无忧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一定是盼着我和青姨赶紧离开，好在这里呼风唤雨吧！”

    这还是顾颦儿吗？

    “啊？”这个变化却是出乎李珣的意料，但他反应很快，随即道，“有事弟子服其劳，师叔有何事？”

    李珣心中发冷，在天眼的探视之下，只见那暗流深处，便是一个人身大小的洞口，湖水与洞口中的水流相激荡，虽在水下无声，但那乱流翻动的景象十分慑人。

    出了宫门，李珣的嘴角牵动，笑了一笑，但很快，又是阴云上脸。

    如此……他脑中思路瞬间百转，良久，他低低一哼，略一判断方向，再次飞掠出去。

    这样的顾颦儿，与妓院里面灵魂湮灭的婊子有什么区别？也在这一刻，李珣才恍然明白，之前的十多天，他究竟干了怎样的事情出来！

    便是当年，通玄三十三宗门为格杀天妖凤凰所布下的天诛绝阵，大概也不过如此罢！

    至于李琮，则摇头晃动，喃喃读着“诏书”上的文字。李珣心中微微一黯，最终归于平静。

    李珣接过来，只是略扫了一眼，便将其递给李琮，他则道：“这几日，父亲还要多加小心……那时孩儿要应付几个棘手人物，便不与父亲一起了，琮弟，你要多多照应才是！”

    血散人那三日之期，绝不是泛泛一说，他是依着李珣的修为估计而来的进度，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李珣在禁制符纹之道上的见识，与他的本身实力，实是有天壤之别！

    如在平日，他也许会对这异类的符纹表示出浓厚的兴趣，可是，现在显然不是研究的好时机。

    正是这样的矛盾，使李珣心里总有些戒备，做事也就越发小心。待他挨过这阵子，抽了个空，似若无意地问了一声：“师姐准备何时动身啊？”

    越往前行，灵气越是浓厚，李珣小心翼翼地顺着纹路的变化，速度不减，小心却加了十分！

    李珣看着人流熙攘的街口，皱着眉头站了一会儿，后面几个被他拖来当下人使唤的纨裤子弟过来凑趣，却被他拨开，顺手牵了一匹马，也不说话，直接便飞驰而去。

    李珣一想到秦妃最后说的那个法子，身上冷汗不禁涔涔而下，神智猛地清醒过来。此时，马儿已跑到一个街口，李珣大略认了一下方向，一勒缰绳，便向着西城驰去。

    那是小宗师级的天赋和修为，差的只是经验而已。

    见李珣这么不爽快，林无忧噘起了嘴，可李珣实在不知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跺了跺脚，心中一沮，两散人的手段果然是密不透风！在这关键点插上这么一个禁制，可怕不可怕且不去说，只要这禁制安置了通心示警一类的手法，他便拿这玩意儿没有半点办法！

    他手上动作不停，真息贯注之时，也称得上是神凝志合，偏偏脑中又是另一番思绪，倒似变成了两个人，互不干涉，奇妙无比。

    这四条符纹，关系到整个阵诀的统合，万万不能有丝毫闪失。

    顾颦儿的目光令他有些心悸，那其中没有仇恨与疯狂，有的只是空荡荡的茫然，眼神中甚至缺乏焦点，李珣这一个大活人在前，她却像是在看着遥远的天空。

    李珣用眼角余光打量阴散人身后的秦妃，见她一怔之后，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犹记得那日初见，紫色衣剑，丽姿天成，那是遍体的灵秀与天真；而此时，她一身素淡的长裙，外披同色貂裘披风，几与屋外残雪融为一体，立在虬枝落梅之前，却已是凄婉悲怆，迷离若失。

    而眼前这溶洞里，又会是什么？

    李珣惊怖之余，却也极感庆幸，这变化转合直若天助，难道冥冥中真有天意，让他躲过这一劫？

    他扔掉手中的工具，以极快速度在谷中绕了十几圈，按着心中推演的结果，细细察看一遍，越是看下去，他的脸色也就越难看。

    正想着，李珣眼前便多了一片布帛。

    李珣既然已得到消息，便行礼告退。在迈出房门的一刹那，他抬头看了一眼，李信并未发觉他的动作，只是皱着眉头思索种种可能发生的变故。

    他的身后，顾颦儿口鼻中气息渐渐不稳，脚下更是踉跄了一下，竟是软倒在地上。

    窗外吹进一股凉风，拂动纱帐，透过丝丝寒意。

    李信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抓起桌上的明黄绢帛，对李珣道：“珣儿，你看这道旨意拟得如何？”

    一眼看去，这布帛绘着极复杂的线条，像是一张地图，待他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就近一看，果不其然！这上面绘的是距嵩京城西十余里一处丘陵地带，只是这地图后面那些明显不是一个笔法的粗线，又是什么？

    “停下来做什么？这样不挺好吗？”阴散人微微一笑，眸光流转间，更是艳丽不可方物。

    说话的是这里的太监头目马德顺，此人年纪不大，三十来岁，却是精乖得很，办事得体，嘴巴更严，自李珣与秦妃生出事来后，他将这兰麝院整成了铁板一块，不露半点风声，李珣也是颇赞赏的。

    他对《血神子》的符纹体系了解，当然比不上对明心剑宗的程度，但万法归一，有了思路和经验，研究起来也算是驾轻就熟。

    他又仔细看了一下这所谓的符纹阵诀，摆出求知好学的面孔，向血散人问道：“师父，这阵诀该用何等心法催动？”

    阴散人颇奇怪于李珣的反应，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李珣身形一顿，马德顺知机地闭嘴，退了下去。李珣在原地思量了一会儿，一转身，向着后边的庭院走过去。

    秦妃只若未觉，有问必答，轻启朱唇，缓缓道来，李珣细细听着，恍如栽进了一场恶梦之中……

    福王府中，福王李信颇奇怪李珣的来意，这位对“大事”并不热衷的长子，今天匆匆策马而来，竟然问要在何时举事！他沉吟了一下，答道：“就在两日之后！”

    还不待她说完，李珣脑中轰然一震，已明白自己失误所在！他狠狠一巴掌拍在头上，恨声道：“怎么会忘了这种小事？”

    在她轻轻一瞥之下，李珣只觉得身上一麻，不觉想到几日前，在这床上的大胆荒唐，又想到那既刺|激又模糊的香艳印象，身上登时起了反应──这下不用装，他便尴尬得要死，忙吸气缩腰，做了个不伦不类的躬身：“师叔见笑了，弟子其实不是……”

    他说的是阴散人收集到的桃花血等物，也就是让这皇宫大内乱成一团的罪魁祸首，阴散人当然知道，她目光一闪，笑道：“这倒没有，怎么，你想用？”

    温度渐低，屋内的炭火在剥剥声中黯淡下去，冒起缕缕轻烟。

    “你倒好兴致！”不知什么时候，阴散人竟已笑吟吟地立在床前，看着李珣将秦妃来回摆弄，折磨得她死去活来，已是出气多，入气少，眼见要不行了。

    “没意思！”林无忧把玩着她新结的小发辫──这是京城贵族少女最近颇流行的款式，用在林无忧身上，更显得她娇俏可人，一派天真。

    “或许，她疯了？”李珣深吸了一口气，手指在她凝脂般的面颊上滑过，感觉冷冰冰的，没有一点儿热度。

    此间道路崎岖，地势复杂，在这种情形下，虽然血散人的地图颇为详细，但李珣寻到那处所在的时候，也已是入夜时分。

    眼见着最后一条纹路已刻了三分之一，他手上忽地一停。便如同从一场大梦中醒来，身上遍体生凉：“这符纹……”

    然而不自觉的，方才刻下的诸般纹路，纷至沓来，这不是他有意为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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