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孤煞

    不过，他此时又听到了清虚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李珣忽然想到青吟所谓坐忘石的功能，他忍不住问道：“弟子愚昧，刚刚青吟仙师对弟子用那坐忘石，不知却是什么结果？”

    李珣沉浸在清虚印证、传授的各类心得之上，浑不知他梦魇般的七年，便在此刻已到了尽头。

    脑中忽又是一响，他身体一震，清醒过来。便在醒来的前一刹那，一抹血红的身影伴着似有若无的铃声，在他脑中一闪而过，随即碎裂成千百片，再不复见。

    按照青吟传授的口诀，他灵目大开，细观自己额头纹理，数息之后，忽觉有些纹理似乎颜色有了不同，只这一下分辨，立时有一个奇怪的图案从额头上浮现出来。

    李珣谢礼道：“谢仙师指点！”

    “这，这是……”李珣诧异得说不出话来。

    “不幸者，则灵识再不复见，就此灰飞烟灭。而你，或许便是那灵识转生的其中之一。”

    眼看着想不通，只能将问题又踢给了清虚，清虚闻言一奇，忽地道：“注意！”伸出一指，刺向李珣肩头。

    “今天真的是黄道吉日吗？”李珣昏昏沉沉间想道。

    “青吟传你化气篇，当真是最恰当不过……嗯，这里一笔，如孤云出岫，别出机杼，果然妙极。只是有些不太稳重，不如这样！”

    “青吟仙师……啊，清虚仙师！”

    清虚点了点头，向青吟道：“师妹，我这就带他下山，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清虚又道：“没那么简单！灵识转生，虽性灵蒙昧，可一旦修道有成，灵窍开启，便尽复前世记忆，大道之行，便成坦途。但是还有人三生俱灭，不入轮回，本来逃不过魂飞魄散的结局。

    青吟在一边笑了起来：“我们倒忘了，你还不懂得灵目之术，且先学这一段法诀……”

    清虚又笑道：“不过，这事你却不用太担心，幸或不幸，还在两可之间，如果你能以坦然之心面对，便是大幸。要知道，所谓孤煞之象，无三生羁绊，修道进境极快。

    而这时，青吟似是沉吟一下，又道：“师兄，你看他资质，与林阁、明玑是否有几分相似？”

    他手上一挥，云外自生屏障，挡去了高空烈风，李珣这才可以开口：“仙师明鉴，弟子对内息搬运之术还是一知半解，却不知何谓‘到顶’？”

    幸好，清虚只以为他是因苦尽甘来，又或是因七年来的委屈而失态，却怎么也想不到，他是因为死里逃生才喜极而泣的。

    他知道机会难得，便将七年来累积下的诸多问题一一提出，又将自己领悟的许多关键和清虚所说的相印证，只觉得和青吟所学之时的快|感，亦差相仿佛，至此浑不知时间之流逝。

    李珣傻傻地看了过去，只觉得额头上一片洁白，却什么也没有。

    如此情景自他耳目间传入，便如同一柄巨锤在脑中猛轰一记，他两腿一软，跪在云上。

    李珣愕然，许久才道：“因此这便成了孤煞之象？”

    待升到一定高度，罡风扑面而来，李珣口鼻处方觉一窒，内息已自发流转，助他挡住这强风，竟是他马上自动转入内呼吸的状态。

    况且，李珣既然已成为宗门弟子，日后便有极长的时间弥补关系，也不在乎这点心思。

    清虚在一边抚须微笑，待青吟的叮咛告一段落，这才道：“师妹对‘灵犀诀’的了解，看来已是深得其精奥了！”

    驾云之术，较御剑慢上不少，所以下得峰来，已是第二日清晨。

    李珣心念转动，嘴上却据实答道：“是弟子记事用的石板，只想留个纪念。”

    而青吟、清虚也没在意他的模样，青吟还是一贯的淡然，而清虚眼中却有着丝丝怜悯之意。

    清虚一怔，又仔细地看了李珣几眼，良久才道：“心机灵动，思维敏捷，却心志坚忍，倒真的有些相像，师妹的意思是……”

    也亏得他七年苦修，将心志磨练得坚如盘石，当下强忍住心中压力，抬起手来，在空中一画，正是已熟极而流的“云纹”禁制，此时已被他演化为一种手法，淡淡几画，便有虚无不定的味道透出来。

    李珣当然不敢说是为了闯空门勤修苦练，只是托言从“云袍”上获得灵感，再于路上发现的一些洞府，从上面的禁制中体会而来。九分真，一分假，谅这清虚也分不出来。

    便好似在暗处找到了一排石刻，千辛万苦打着了火，却看到原来这石刻都已被磨去了，只有偶尔的几个片段，才能证明它曾经存在。

    清虚闻之，不由得抚掌赞叹，又听到包裹之中有李珣的“作业”，便从中抽出一份李珣最得意之作，细细察看。

    “灵犀诀！”

    然而，清虚话锋一转，又开始摇头：“你要记得，我们使你明晓宗门无上大法，却不是让你好高骛远，狂突猛进。而是让你明白，灵犀诀入门最慢，要的就是一个水磨工夫。

    “然而她一人却无法继承宗门法统，若是你与此诀有缘，却是省了我们一番工夫！”

    “如果没有更上一层的法诀指点，一直保持在这个水准，便会因筋骨不固，内息滚沸，却久无所进，阴阳不调，便如竹笼盛火，久必自焚。这谓之‘俗人顶’，我宗门基本内息搬运术，便只能达到此一境界。

    这时，一大一小两人同时怔住。

    倒也奇怪，不知是清虚在为七年前的事情后悔，还是因李珣已入门墙，可怜他“孤煞”之形，和七年前相比，无论是语气态度，都要温和了许多，举止也颇为照顾。

    没想到，睁眼便看见造成自己七年苦痛的“罪魁祸首”，不久前才切齿诅咒的人。七年不见，风采如昔，很快与记忆形象融而为一，如此一激，一时间，他竟是呆了。

    隐隐约约间，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他心头穿过，但仔细体会，却又是一片空白。

    等到李珣完全学会后再看，果然有了不同。

    清虚一时不察，被柔和的气息扯动，指头竟偏了半寸，按在李珣肩上，劲力随即自消。

    清虚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但并没有说什么，只道了一声：“我们下峰去吧！”

    也不知青吟听到了没有，只有一阵似有若无的珰佩交鸣，随风传来，即使李珣现在已被灵犀诀弄得心神不宁，见得如此情形，一时间也若有所失。

    过了半晌，清虚才击掌道：“妙哉！这云纹化生之道，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清虚知他心中想法不少，但由于刚刚的某件事影响他的心绪，使他已经不怎么在意了。

    李珣还没反应过来，见他大袖一拂，随即自己脚下一虚，险些打了一个踉跄，而再抬眼看时，他低叫了一声──眼前的景物竟全变了。此地，不正是他最初下水的地点吗？

    李珣喏喏应和，心中却在狂吼：“传我！传我！快些传我……”

    “如果被仙师发现，该如何是好？”带着这点忧虑，他的心神渐渐沉寂下去，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点白光从莫名之处直射而下，照得他灵台澈亮，一片莹洁。

    李珣心中激荡，但七年苦功毕竟非同凡响，他本能地运用内息，将身体一切活动都稳定在平常状态下，俯首听训。

    “然而，或许是什么天材地宝护住，使得灵识被‘洗白’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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