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失忆之前,我是不是有抑郁症?”
他只是她的来访者之一,而她也只是他偶尔遇到的一个平凡的咨询师。
“好。”
蔡佳怡的眸子凝了凝。
他还找过心理咨询师?
除了剃须刀之外,里面还有一盒药。
这里,为什么会有这种药?
“就这些吧,怎么样?”
那么,从现在开始,每一个日落,对狐狸来说,都将是特别的。
一处处柜子和抽屉被拉开,陈嘉鱼翻找着可能有用的东西。
当困扰着他的问题得到解决之时,她就应该与他告别了。
“不用了,还是工作比较重要,”他挤出一个笑,“而且……突然失去几年的记忆这种事,对我冲击挺大的,我想先一个人适应适应。”
果然,沈念初紧绷的表情一点点的放松下来,红唇也弯出了一个愉悦的弧度,“知道啦,以后你就会习惯的。那我先走了,等下班以后,我们一起吃晚饭,就去你最喜欢的那家粤菜馆。”
接着,她拿着档案袋,起身来到一个专门的书架前,将它归到对应的位置上。
沈念初看了他一会儿,才轻声地说:“那好,我下班以后再来。”
蔡佳怡有些微的出神。
当然,她也有温柔的时候。
她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快乐是什么滋味了。
可在和陈嘉鱼恋爱的那几年里,无论她怎么强硬,陈嘉鱼也顶多只会自己一个人呆会儿生生闷气,闷气生完了,最终还是会来道歉、向她妥协。
沈念初好一会儿没说话,只是,捏着筷子的手指关节都在阵阵的泛白。
“哦,我在整理上个来访者的谈话记录。”蔡佳怡笑着回答,“已经差不多了。”
端着面条,沈念初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沈念初抿起唇角,露出了笑容,再拿起舀汤的汤勺,替他盛了一碗汤。
陈嘉鱼立即摇了摇头:“不用了。”
“我知道,失忆这种事发生在谁的身上,都会很难接受。但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闷闷不乐也于事无补,所以,别想那么多了,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的。”她伸出手,握住了陈嘉鱼的手,语气柔和地开口。
都谈了七年的恋爱了,总不可能两人一直没聊过天吧?
但从陈嘉鱼的讲述中,他的女朋友正像是那朵玫瑰,外表看似美丽温柔,但实际长着一身高傲与强硬的尖刺。
陈嘉鱼静了一会儿,开口问道。
虽心下疑惑,但她也知道,作为心理咨询师,不能与来访者保持适当距离,反而过于深入、干涉对方的生活,是行业的大忌。否则,便无法保持应有的中立客观。所以,陈嘉鱼不主动透露,她也不便过多好奇。
她呢喃着,轻叹了一声气,“而当一切结束后,你们终将分离。”
“撞到了头?什么时候?”
“那我先走了,等下你记得锁门。”
也许,现在就是告别的时候了……
因为它不是他的玫瑰,而小王子终究是要回去找他的玫瑰的。
这是为什么?
沈念初停下脚步,扭头望去,然后看到了沙发上的一个手机。
这时候,陈嘉鱼的肚子突然发出一阵声音。
“可能……是之前撞到了头的缘故吧。”
因为她永远是对的,永远正确。
整个微信一片空白,除了一个叫做“念你如初”的用户,一片干净。
有时候,她也忍不住会想,那朵玫瑰,会是什么样的呢?
陈嘉鱼看着她:“是什么事让我得了抑郁症?”
沈念初的唇角噙着一个温柔的笑,轻点了下头:“是的。”
“对了,陈嘉鱼上次预交了一个月的咨询费,好像还剩两次呢……如果他真的不来咨询了,这两次的钱应该要退给他。”
陈嘉鱼伸出筷子,在较远的一个碟子里加了块白切鸡,放进碗里。
几秒后,她编辑了一条回复。
窗明几净的心理诊疗室内。
或许,那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少年,便能回来了……
“……心理咨询师?”陈嘉鱼的注意点却是另一处。
“……那个,我们的聊天记录呢?”
陈嘉鱼笑笑:“好。”
第三遍。
她俏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淡,眼神显得有些复杂。
“可我不想看到你这么不开心的样子。”顿了顿,沈念初的语气刻意更温柔了几分,“我知道你的情绪不好,作为女朋友,理应多陪陪你,再给你讲讲我们以前的事情,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也可以问我。”
一名年长的咨询师路过蔡佳怡的咨询室,见她还在里面,随口问了句。
刚才他无意中照了下镜子,竟发现自己的上唇边和下巴处都冒出了一层挺明显的青黑色胡茬,所以打算刮一下胡子。
现在看来,上天还是站在她这边的,他失去了记忆,反倒是好事。
……
怔怔地在床上坐了几分钟,陈嘉鱼才再次看向了眼前的沈念初,目光依然满是困惑,喃喃地道:“……你说,你是我的女朋友,我们已经相恋了七年,只是,我失去了这几年的记忆?”
气氛僵硬了一会儿,沈念初终于开了口,嗓音又恢复了温和,“你在她那里咨询过后,不但情绪没有好转,还和我闹过两次矛盾,所以我不喜欢她。这样吧,你的手机暂时给我保管,我那里有个备用机,也有号码,明天拿给你用,好不好?”
那么,也许这是她唯一能留下的,与他的联系了……
怎么都没关系。
“为什么?”
作为陈嘉鱼的心理咨询师,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与女朋友的关系,是陈嘉鱼痛苦的根源。
站起来,走到一边的书柜前。
即便如此,她还是对他怀有期待,她还是深深地爱着他。
但那温柔,都是建立在陈嘉鱼每件事都符合她的要求的基础上。
等陈嘉鱼走出洗手间,沈念初便拉住他的手,一直把他带到了餐厅里,拉开椅子,才握着他的手臂往下。
这种不安感从何而来,他不清楚,但像是源自身体内部的一种趋利避害的生物本能,让他下意识地想要拒绝。
她眨了眨眼,看着那个小王子的陶土玩偶,自语道:“我不是要私联来访者,只是问一下他的退款方式……嗯,再顺便、顺便稍微地了解一下他的近况……这是可以允许的。”
显然对他的反应很意外。
和陈嘉鱼已经恋爱了七年,她确认自己是爱着他的,但这两年来,他们之间的话是越来越少了,尤其是近几个月里,陈嘉鱼总是想逃离她的身边,哪怕是偶尔的交流,他看向她的每个眼神,甚至是眼角的余光,都透着深深的痛苦和疏离。
陈嘉鱼黑眸凝了凝,但只是点点头,说,“没关系。”
这就让她养成了他必须顺着她,不能流露出半点与她相违背的意愿的惯性。
她见餐桌处没人,便将面条放下,走到洗手间外面喊了一声,“陈嘉鱼,你在里面吗?”
陈嘉鱼下意识地将药盒塞进口袋,回答道:“在。”
“我不知道什么好吃,还是你来吧。”
她将刚才摆弄过的那部手机递给他:“这是你的手机,我的号码就在联系人里面,你要是想我了或者有事找我,给我打电话……嗯,在微信上也可以找我。”
“刚才,我在抽屉里发现了一份病历,上面的诊断是这么写的……而且,最近的一条复诊记录,就在半个月之前。”
“删了,为什么?”
发信人的备注名是“心理蔡佳怡”。
“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
什么都要听她的,不能这样,不能那样。
所以,他们又重归于好。
陈嘉鱼依言坐下。
依旧是冰冷的通话中。
“本品用于治疗抑郁症(包括伴有焦虑的抑郁症)及广泛性焦虑障碍,详见说明书。”
“高考完的那一天。”没待陈嘉鱼再问什么,沈念初指着面碗说,“好了,你赶快吃面吧,这些事以后再说。”
将拨号的号码切换成了手机的副卡,再一次轻触那个绿色小电话图标。
这家餐厅上菜的速度很快,没多久,菜便上齐了。
他们两人的相处中,她是更为强势的那一方,也是必须掌握两人间的话语权和控制权的那一方。
“小蔡,都快七点半了,你还没走呢?”
“不要紧,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太突然了,一时间接受不了也很正常。”沈念初抬起手,似是想摸一下他的脸,但又放了下去,只是温柔地道,“不用着急,慢慢来好了。只要你记得我爱你,你也爱我……我们就可以再重新开始的。那些你忘记的事情,以后我会一点点的讲给你听。”
沈念初又找着话题和陈嘉鱼聊了几句,比如问他一个人在家里怎么样,做了些什么等等,陈嘉鱼随口回答。
陈嘉鱼怔了下,但不用抬头也知道替他夹菜的是沈念初。
而在听到他口中出现的“心理咨询师”几个字时,沈念初的脸色就突然变了。
虽说短信是由文字组成,用“语气”来形容,不太合适。
“……好。”
陈嘉鱼没说什么,低头喝汤。
陈嘉鱼的手慢慢放下,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较年长的陈嘉鱼接过手机,随手打开了微信。
又过了两分钟,蔡佳怡将几页整理好的记录纸放进了那名来访者专属的档案袋内。
她知道,好不容易那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男孩回来了,如果她依旧这样,只会再一次重蹈覆辙,逼着他逃离她的身边。她也已经决定,要采取和以前不同的策略,譬如怀柔、譬如适当地给陈嘉鱼一点温柔和让步。
“没有为什么!”沈念初胸口起伏,冷声道,“我说不许接,就是不许接!”
可现在,短信里却说,他已经与女朋友和好了,甚至还表示再也不需要找她做心理咨询……
而无论是为了什么原因争吵,她都不会放下她的骄傲,都是陈嘉鱼先妥协,去低头道歉。
陈嘉鱼下意识地将身子侧了侧,她便没能亲到。
做完这些,她才再次走向了厨房。
很显然,她并不太想讨论这个话题。
但却不是欣喜若狂,而是另外一种情绪。
陈嘉鱼低着头,一声不吭地从离他最近的碟子里随便夹了一块什么,看也没看,就塞进口里。
将手里的档案袋放了回去,她拿起桌上的手机,输入了那个她从未保存过,却已经记得滚瓜烂熟的号码。
这一次,她一定会紧紧地抓住他,再也不会让他有机会离开。
骨碌碌——
而且,想要让他们改变,也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
一直在通话?
来访者姓名:陈嘉鱼。
陈嘉鱼身子微微一僵,屏住想抽出手的冲动,缓慢地点了点头。
陈嘉鱼没有心思,草草翻了遍菜单,便又还给她。
盒子下方还有几行小字。
“……”
她一直很喜欢一个叫《小王子》的童话故事,某次偶然中看到它,便买了下来。
“昨天电话打到一半就挂断了,是有什么意外情况吗?”
无论他在哪儿,是地球上,还是回到了属于他的那颗星球。
短信内,陈嘉鱼已经明确地说了,他已经和女朋友和好,不会再来做心理咨询。
沈念初说的是实话,面的味道确实只能说是一般,面条煮的过了火,有点坨,盐也放得稍多了,有些咸,荷包蛋也焦了。
转身出了房间,经过客厅时,忽然听到一声叮咚。
陌生。
蔡佳怡怔了怔。
这个样子的沈念初,和他记忆中那个清冷有礼的女孩儿,似乎有些差别……
这种感觉……
陈嘉鱼随手伸手拿起药盒,同时,目光扫过了药名。
“我看你只从前面的碟子里夹菜。”沈念初握着筷子,态度温和而平静,“所以才帮你夹的,这几道菜你平时都挺喜欢的,尝尝吧。”
只要,他抬起头看向天空,看到远方即将落下的太阳,想到在某个地方上,曾经有一只狐狸与他一起看过日落,一起听过风吹麦浪的声音,而且,或许此时此刻,它也正在看着日落。
“抑郁症”这三个字一入耳,沈念初握着筷子的手指便无意识地紧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淡了几分,盯着陈嘉鱼,“为什么这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