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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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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平来到秀苇的家门口,站住了,轻轻敲着门环子,一会儿,里面传来一阵细碎的拖鞋的声音。

    “谁呀?”

    “是我,秀苇,开吧。”

    门很快地开了,门里漆黑,只看得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剑平一进去,秀苇就急急地关上门,颤声道:

    “嗐!你没有跟他们一起走吗?”

    “我掉队了。”剑平悄声说,“我想在你这儿藏一两天,行吗?”

    “当然行!”

    “你父亲会答应吗?”

    “不答应也要他答应!”秀苇说,在黑暗里拉着剑平潮湿而冰凉的手,“我们进去吧。”

    剑平蹑手蹑脚地跟着秀苇从前面的院子绕过后面的院子,到了前回他来过的那间后厢房来。

    “你可以住我这个房间。”秀苇说,划了火柴,把桌上的火油灯点亮,“这儿白天很少有人来。那边过道的小门一关,谁也不会知道你在这儿。我可以去跟我妈妈一道睡……”

    秀苇一边说,一边转过身来,一看到剑平,不由得眼圈发红,愣住了。这时剑平直挺挺地站在火油灯前面,显得又瘦,又黄,双颊凹陷,眼眶和嘴唇发黑,擦伤的额头挂着血痕,衣裳满是泥印和血印。这是一个快要倒下来却顽强地撑住了的形体!秀苇不能自制地扑了过去,抱着那湿漉漉的泥污的身子,把强抑着的眼泪倒出来了。

    “秀苇,”剑平低声叫着,“没想到我还能活着见到你!……”

    “这是梦吗?”秀苇擦着眼泪说,“明儿我去给你伯父捎喜信儿。”

    “暂时还是别去,免得特务跟踪你。”剑平说,一边带着抱歉似的回避秀苇的拥抱,“我身上脏得很……这儿肘弯中了一弹。你有绷带吗?我想重新扎一下。”

    听到“中弹”,秀苇吃惊了,赶紧开抽屉拿出绷带和药水,替剑平敷药和扎伤。她问剑平是怎样受伤的。

    为着避免提到四敏,剑平把受伤的经过编了些理由告诉秀苇。

    “四敏跟他们一起走了吗?”秀苇忽然问。

    “是的……都走了。”剑平支吾着回答。

    这一刹那,他一想起自己脱了险而四敏牺牲,就止不住心里发酸;但他不愿意说出实情来惹起秀苇哭————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秀苇兴奋地告诉他,她是今天下午五点钟才听到郑羽告诉她要劫狱的消息。郑羽还说:劫狱的日期本来约定十月十七日,因为听到剑平今晚会被枪决,所以临时又改了今天。她一听更紧张了。郑羽指定她担任这样一个工作:在六点四十分这个时间,她站在“司令部”门口布告栏那边,假装看报,要是她看见公安局和侦缉处一有警队出动,马上就用约定的暗语打电话给老戴,好让老戴骑自行车去通知劫狱的同志。她照做了。……她回家时,看见她父亲从报馆回来,警告她说:

    “秀苇,今晚你可别出去呀!外面正在大搜街!共产党暴动劫狱!这回剑平准逃出来了!”

    剑平打断秀苇的话说:

    “我躲在你家,老人家会不会害怕?……”

    “你放心,我的家就是你的家。”秀苇说,“我妈妈听我的,我爸爸……他也是听我的。”

    “可老人家总是老人家,”剑平说,“你还是好好跟他们说,免得他们一害怕起来,又麻烦了。你先去说吧,我等你……”

    剑平把秀苇催走了。

    秀苇走进父亲的书房时,父亲正拿着一本《李太白诗选》在哼唧。他坐在靠椅上,两只脚搁在窗台上,旁边一只矮茶几,上面放着一杯高粱酒和一碟油炸花生仁。

    秀苇的父亲,四十不到,不修边幅,有几分文人潦倒的气味。他有着一张玩世不恭的胖脸,两道忧郁到可笑的粗眉,一只庸俗不堪的酒糟鼻子。他是《时事晚报》的编辑,经常在报端发表一些似乎是愤世嫉俗而其实是浅薄无聊的小品文,却自以为是天下奇才。他喜欢喝酒,做旧诗,说笑话。他的同事明知他是个糊涂家伙却又爱充“前进”,为着揶揄他,便故意骂他是“过激派”,他听了却非常高兴。他常对人大谈其“首倡”的“孙克主义”,说是“孙中山与克鲁泡特金在中国结婚,可以救中国”。他虽然说得吐沫乱飞,其实他既没有把“三民主义”读完过,就是关于安那琪主义这个名词,也不过是从《新术语词典》一类的书上得到的一点小常识。然而丁古非常自足。“自足也是中国人做人的一种美德,未可厚非也。”他这么一想,就更觉得他有充分理由来对人高谈阔论了。秀苇挖苦过他:“爸爸,你的孙克主义,应当叫孙克丁主义。”丁古听到自己的姓名可以和两个伟人相提并论,反而觉得兴奋,认为“知父莫若女”。

    他爱喝酒,但当报馆的同事邀他去喝花酒充名士时,他却谢绝。要是人家强拉他,他就会老实不客气地大声嚷起来:

    “我不能去!我怕老婆!”

    拉的人大笑,他也大笑,可是别人却不理会他的大笑是带着自豪和自尊的。他常对人宣传,“应该怕老婆!能对受压迫的妇女让步的,一定是心地善良的男子!”他把这一套道理带回家里来谈,博得老婆和女儿一场掌声,他非常高兴,想不到“知己”就在自己家中!

    丁古每天唯一的赏心乐事,就是放下笔杆回到老婆身边来聊天,打哈哈,鼓吹“饮酒乃人生之至乐”。他把秀苇宠得要命,宠到做女儿的有时骄纵起来不像女儿而像父亲。他有时发起脾气来也是易发易消,比女儿显得还孩子气一点。所以父女俩虽然常常抬杠,却不碍事,有时两句话可以翻脸,有时两句话又可以和解……

    这时候丁古一看见秀苇进来,立刻拿下老花眼镜,用打趣的声调对女儿说:

    “嗨,女作家!前天你写的那首诗太红了,不能发表……”

    出乎意外,今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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