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句就说:
“他们不同意。”
“不同意!怎么不同意?”剑平粗暴地反问,好像谁欺骗了他。
老姚不回答,又扔给剑平一个字条,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字条上面是四敏的笔迹:
白天挖墙绝不可能,切勿轻试。我们不能孤注一掷。外面同志正在设法营救我们,也许李悦有获释可能。今夜如何布置,须与老姚细谋。事事当以不使老姚受累为原则。因为他还需要继续留在这里。
相信你一定可以成功。你的成功也就是我们的成功!
剑平站着愣神。想起李悦、四敏不能跟他一起逃,觉得又气短,又不甘心。他几乎对这个可能使他重新获得自由的墙洞不感到兴趣了。下午两点钟,老姚来了,对他说:
“他们已经解第一监狱了。”
“唔。”剑平眼垂下来。
“我们得考虑一下,晚上怎么样布置。”
“唔。”
“你怎么啦,没精打采的?”
“你说吧,我们应该怎么办?”剑平勉强提起精神来说。
“我这样打算,”老姚说,“下半夜两点钟起是我值班,这个时间不大合适。所以最好是在一点钟左右。因为这时候,大门口只有两个卫兵,里面是毕麻子值班,旁的人都睡了。我去把通到牢房的电线剪断。你只要一看见电灯灭了,就可以爬出去……”
“那个麻子挺讨厌!”剑平说,“他一值班,整个晚上总是磨磨转转,巡逻好几回……”
“不要紧,晚上我带他去喝酒。这家伙很贪杯,一喝醉就睡得像死猪似的。”
“要是他没有睡着,你得通知我。”
“那当然。我会关照你的。还有,那墙背面有一道泥沟,你爬出去的时候得小心,别摔到沟里去。摔坏了腿就跑不了啦。”
“放心,这条路我走过,相当熟悉。”
“你外面有什么可靠的亲友吗?”
“有。”
“在什么地方?”
“在草马鞍。”
“人可靠吗?”
“可靠。”
剑平本想说出“吴七”的名字,转想没有必要,就不说了。老姚本想问明草马鞍哪一家,但看剑平不自动对他说明,心想也许有什么秘密,便也不往下问。
“草马鞍离这儿倒不远。”老姚说,“先躲几天,再想法子离开厦门,倒也是个办法。”
老姚便把一路的偏街僻巷告诉剑平,叫他尽可能抄僻道儿走。
“这些日子,”老姚又说,“自从周森叛变了,外面同志们统统搬了家,新的地址都很秘密。你能找亲友,还是找亲友方便……好吧,你再想想,还有什么需要我事先替你准备的?”
“没有了。”
“再仔细想想,也许有什么漏了的没有想到。”
“我说,要是灭灯的时间能提早一个钟头,是不是好一点?”
“提早?那不大好。”老姚沉吟了一会说,“提早人家还没睡,过道有警兵,容易被发觉。还是小心一点好。我再嘱咐你一句,灭灯前,我会来关照你的。咱们得把时间配合好,你把墙挖穿,需要多大工夫?……”
“大概一个半钟头。”
“那好,我尽量提前来通知你。”
老姚不敢多耽搁,匆匆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