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关于土地代理者及他们对待农民的调查

国库去支些钱作费用，到阿德哈尔贝干去走走，在你所到的每一个城市和地区，询问和记录今年谷物和水果的收获情况，看看是否有天灾发生，同时看看牧场和猎场的情况。不要耽搁就回来，报告你的所见所闻，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派你去的原因。”侍从说：“我将遵从你的命令。”

    9. 翌日，努细尔汪照上面所说的做了。侍从动身前往该城市，他在那儿逗留了20天，向他遇到的每一个人打听那位老太婆的事。他们的说法完全一样：“那个老太婆出身名门，举止文雅。从前我们常常看见她与她的丈夫和儿女们，可是，丈夫和儿女们都去世以后，她独自一人过着比以前穷困的日子。她有一块土地，交给一位农民耕种，土地上的收益正好够交纳王室定额的税、付清耕种者的工钱，余下来的部分可以维持她一年的生计，一天可以为她提供4块面包。她用一块面包去换其他食物，一块去换灯油，然后她早晚餐各吃一块。现在，总督打算造一座带亭子的风景优美的花园，他强占了她的那块地，将它纳入他的庄园内。他既没有付钱给她，也没有给她一块相应的土地作交换。两年来，那个老太婆不断到总督家去，哭着要求付钱给她，无人理睬她。自有人在本城见到她，至今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们也不知道她到哪儿去了，也不知她是死是活。”

    10. 侍从返回京城。正义者努细尔汪已经在上朝，侍从进来向国王鞠躬。努细尔汪说：“啊!说说你所见到的事吧。”侍从说：“感谢国王陛下，今年各地庄稼长势很好，没有发生灾荒，牧草丰美，猎场内猎物很多。”国王说：“赞美安拉!你带来了好消息。”当朝会结束、宫中无杂人之时，国王召见侍从，侍从复述了他所听到的事。努细尔汪确信那位老太婆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他因忧虑和悲哀而昼夜不眠。第二天一大早，他召来宫廷大总管指示他说：在贵族们来上朝时，如果某人来了，就让他待在前厅，直至国王告诉他，他该干些什么。

    11. 当贵族和教士全都来到觐见厅时，看来，努细尔汪要上朝了。过了一会，他转身对贵族和教士们说：“我有事向你们请教，根据你们的判断，老实回答我。”他们说：“遵旨。”国王问道：“有个名叫某某的人，他是阿德哈尔贝干的军队统帅，他的财富有多少金币?”他们说：“闲置不用的财产可能有2百万第纳尔。”国王又问：“托盘和器具的情况如何?”他们说：“他有价值50万第纳尔的金、银器。”“宝石呢?”回答说：“值60万第纳尔。”“地毯和奢侈品呢?”“价值3万第纳尔。” 国王又问：“地产、庄园和农庄有多少?”他们回答说：“在呼罗珊、伊拉克、巴尔斯和阿德哈尔贝干的任何一个地区或城市，他所拥有的带庄园、磨坊、客店、热水澡堂和农场的村庄不会少于7、8个，甚至10个。” 国王又问：“他有多少马和骡子?”他们说：“有3万。” “羊呢?” “20万只。” “骆驼呢?”“3万头。” “奴隶和雇工呢?” “他有1千7百名突厥、鲁米和阿比西尼亚人（埃塞俄比亚人）侍从，面如月亮般的女奴有4百个。”国王说：“一位是拥有大笔财富，以及每天要吃20盘羔羊肉、甜食和五花八门拼盘的人，而另一位，即真主（光荣和万能属于主）的虔诚仆人，却弱而无助，在这世界上仅仅只有两片干面包可吃，一片是早餐，一片是晚餐。试想一下，如果那位富人非法夺走了另一人的两片面包，那么，他应受到什么样的处置?”在场的所有人都说：“他应该受任何一种惩罚，无论如何处罚他也不为过。”努细尔汪说：“我要你们马上剥他的皮，把他的肉扔去喂狗，把他的皮用稻草填塞后挂在宫门，示众7天，从今天开始，如果有人欺压民众，从某人那里非法拿走一袋稻草、一只小鸡或一把草，如果有人到宫中来投诉，那么，他的下场将与此人的下场一样。”他们遵照努细尔汪之命去做了。

    12. 他叫马夫把那位老太婆带来。然后，他对贵族们说：“这就是受害者，压迫者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他又对被派往阿德哈尔贝干的侍从说：“噢，侍从，我为什么派你到阿德哈尔贝干?”他回答说：“为了调查这位老人的情况及其冤情，给陛下带回真实而准确的报告。”接着，努细尔汪对贵族们说：“所以，你们应该明白我不是随心所欲地把惩罚强加于人的，[我警告你们]今后我除了用剑，不会采用其他方式处置任何压迫者。我将保护母羊和羊羔免受恶狼的伤害，我要遏止贪婪的手，我要把干坏事的人从地球上赶走，让世界充满正义与安全，因为这是我与生俱来的任务。如果人们做的事情都如所愿是正确的话，那么，真主就不会创造一个国王，并派他去统治他们了。所以，千万不要去干那些坏事，以致遭受与这位不虔诚的罪犯一样的下场。”在场的所有人都敬畏国王的威严和权势，他们吓得要死。他[国王]对那位老太婆说：“我已经惩罚了虐待你的人，他的宅第以及那座把你的土地圈进去的花园都转授给你。我还打算给你一些牲口和钱，使你带着我的授权书平安地回到家乡。我相信在你的祈祷中你会提到我。”接着，他对在场的人说道：“我的宫门为什么对压迫者敞开而对被压迫者关着?士兵和农民都是我的部下和劳工；而且农民是给予者，士兵是索取者；因此，宫门对给予者应该开得比索取者更宽大些。目前流行一种非成文的、非道义的、非官方的做法 [26] ，即当原告到宫廷来时，总是不让他见我的面，给我陈述情况。如果这位老太婆能够顺利地在此见到我，她就不必到猎场上去了。”于是，国王下令在门铃上拴一条链子，链子放在连7岁小孩都够得着的地方。这样，任何来宫中投诉的人都不必去见宫廷总管，他一拉链子，门铃就会响，努细尔汪听到铃声，就会召见此人，听他的情况，为他主持公道。这个办法付诸实行。

    13. 当贵族们离宫回家时，他们马上召集管家和部下说：“想一想，在以往10年中你们非法勒索了多少钱财，敲诈了谁的血本，在醉酒和清醒时伤害了谁。在有人到宫廷投诉我们之前，我们大家都必须注意这些事，并使我们的债权人满意。”于是，他们都认真处理，并有礼貌地把他们的债权人召来，或登门拜访，逐个赔罪或给予补偿以使每一个人都能满意；他们还签署一些有效的声明，即某某已经从某某处得到补偿，不再向他索赔。通过这些树立权威的有效措施，正义者努细尔汪把全国治理得井然有序。他消灭了压迫，天下如此太平，以至于在7年内无一人到宫廷来诉冤。

    14. 7年以后的一天下午，当人们都离去宫中无人，卫兵在打盹之时，门铃突然响起。努细尔汪听到铃声，马上派两个仆人去看看谁来投诉。当他们到觐见厅时，看见一头又瘦又长满疥癣的老驴已经走进宫门，正靠在门铃的链子上擦痒，导致门铃响起。仆人回报说：“没有投诉者，只有一头长癣的驴进来在链条上擦痒。”努细尔汪说：“噢，你们真是愚蠢!事情并非如你们所想的那样。你们再仔细看看它，连驴也来寻求公道了。我希望你们两人把这头驴牵到市中心去，向每个人打听它的来历，把情况向我汇报。”两个仆人出去，把驴牵到集市上，向人们打听谁认识它。大家都说：“啊，真主作证，本城几乎人人都认识这头驴。”仆人又问：“你们都知道些什么?”人们说：“它是一个男洗衣工人家的，我们看见这头驴跟他大约有20年了。每天，他总是把要洗的衣物放在驴背上，驴把它驮到洗衣服的地方，晚上驴又把衣物驮回来。这头驴年轻力壮可以干活时，主人总是喂养它；现在它老了，干不动了，主人不要它了，把它赶了出来。主人不要它已经有一年了，它日日夜夜在大街、集市和市区游荡。出于博爱，人们喂它几口饲料、水或一把草。不过，它可能整整两天没喝一口水和吃一点草了，只是在徒劳地徘徊。”

    15. 由于两个仆人从他们所打听的人中听到的都是同样的故事，于是，他们赶快回宫把事情报告国王。努细尔汪说：“我不是告诉你们这头驴是来寻求公道的吗？今晚好好地照顾它，明天去把那个洗衣工及他所在城区的4个工头一起带来，如果必要的话我会处置他。”次日，仆人们遵旨行事，他们在上朝时把那头驴、那个洗衣工以及4个工头一起带到努细尔汪面前。努细尔汪对洗衣工说：“当这头可怜的驴年轻力壮能为你干活时，你饲养它，看管它；现在它老了，再也干不动了，你就不再喂它了，不管它了，而且还把它赶出家门。那么，它干了20年活，它的权利在哪里呢?”他下令打洗衣工40鞭，并且说：“只要这头驴活着，你必须每天当着这4个人的面让它吃足够的稻草和大麦，如果你不照办，我知道后将严惩你，让你明白，国王们总是关心弱者的权利，总是密切注意官员、封主和侍从们的行为，因为国王们顾及现世的声誉和来世的灵魂拯救。”

    16. 每两三年就应当调换收税官和受封者，以免他们地位牢固、尾大不掉、告诉人们43为某天的接导致不安。用这种办法他们就会善待农民，他们所管辖的省也会保持繁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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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波斯语Iqtā‘ ,参见Lambton书，第5章第231页及其下。

    [2] 波斯语sīm az miyān mī-barand ,参见第119页第29行。

    [3] 波斯语parvāna-hā-yi dihlīzī 。